第55章 夜半梳頭女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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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香木棺裏的鎏金梳子突然立起,像指南針般指向我的咽喉。阿森忽然發出非人的低吼,他的右臂皮膚下凸起梳齒狀的骨刺,眼球被湧出的黑發擠出了眼眶。
    "別看梳子!"我撕下手劄封皮蒙住眼睛,指腹摸到紙背凹凸的刻痕——是曾祖父用簪子劃的路線圖,"地窖東北角有密道,跟著銅鏽味走!"
    阿森的身體正在發生可怖的畸變。他的脊椎節節爆響,從尾椎骨處鑽出條由木梳拚接的尾巴,每片梳齒都掛著帶血的頭皮碎塊。當他的變異右手抓向棺中金梳時,整間地窖的三十口紅棺同時震顫,棺蓋縫隙滲出粘稠的黑霧。
    "林...林承業...償命......"阿森喉嚨裏滾出蘇婉的聲音,畸形手掌距金梳僅剩半寸。我抓起供桌上的銅燭台砸向祭壇,燭油遇風燃起幽藍火焰,將手劄上的字跡映成血色:
    「梳頭百下,陽魂盡喪
    以血為媒,可破陰契」
    棺中金梳突然騰空飛起,在阿森額前劃出深可見骨的血口。我趁機撲向東北角的青磚牆,腐壞的磚縫裏果然滲出銅綠。當手劄貼牆的瞬間,磚塊自動凹陷成八卦陣圖,暗門在機括聲中緩緩開啟。
    "想逃?"蘇婉的聲音從每口棺材裏傳出。阿森的尾巴橫掃而來,梳齒在我小腿上犁出五道血溝。我忍痛鑽進密道,摸到牆壁上濕滑的苔蘚突然變成纏繞的頭發。
    密道盡頭是間八角形的鏡屋。八麵等身銅鏡圍成圓圈,鏡麵用朱砂畫著鎮魂符。中央石台上擺著具焦黑的屍骸,骸骨雙手被鐵鏈縛於頭頂,保持著梳頭的姿勢——顱骨天靈蓋上插著把木梳,梳齒間卡著片翡翠耳墜。
    手機微光照亮屍骸頸間的懷表,表蓋內側照片正是蘇婉與曾祖父的合影。他們身後背景不是蘇家洋樓,而是間掛著"林記木梳坊"招牌的店鋪。屍骸肋骨上刻著蠅頭小楷:
    「婉兒,鎖魂鏡可阻少帥七日
    待我尋得高人,必破此局
    林承業絕筆」
    鏡麵突然同時映出蘇婉的嫁衣身影。她這次沒戴蓋頭,被縫住的雙眼淌著血淚,嘴角卻被金線扯出詭異的微笑。八麵銅鏡中的幻象各不相同:有她被按在梳妝台前的場景,有林承業往婚書上滴血的畫麵,還有三十口棺材沉入水底的瞬間。
    阿森畸變的身體擠進密道,木梳尾巴將銅鏡抽得粉碎。我掰開屍骸指骨取下木梳,梳齒刺入掌心的瞬間,整間鏡屋的鎮魂符同時燃燒。蘇婉的尖嘯聲中,銅鏡碎片懸浮成漩渦,每片都映出個正在梳頭的女子。
    "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對著屍骸嘶吼,將翡翠耳墜按進懷表表盤。密道頂部突然塌陷,水流裹著棺材碎片傾瀉而下。阿森在驚濤中抓住我的腳踝,他的皮膚正在片片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木梳齒。
    銅鏡漩渦中心裂開道縫隙,浮現出民國年間的木梳作坊。年輕時的曾祖父正在給蘇婉梳頭,梳齒間纏繞著兩人的頭發。當梳到第九十九下時,他突然掏出朱砂筆在她後頸畫符。
    "不要!"我伸手去攔卻撲了個空。幻象中的蘇婉天靈蓋迸裂,三十縷魂魄被吸入梳中。曾祖父哭著將梳子掰成兩截,一半隨蘇婉下葬,另一半......
    "另一半在這裏!"我扯開衣襟,肩頭的往生咒紋身正在滲血。阿森趁機將我按在石台上,木梳尾巴卷起金梳刺向我太陽穴。千鈞一發之際,懷表裏的照片突然飄出,蘇婉的幻影抬手擋住了致命一擊。
    整座祠堂開始崩塌。我拽著半截木梳躍入水道,身後傳來阿森最後的嘶吼:"鏡子...永遠逃不出鏡子......"他的身體被三十口棺材絞成肉泥,血霧在水流中凝成把滴血的木梳。
    浮出水麵時,朝陽正刺破雲層。我趴在岸邊劇烈咳嗽,嘔出的水裏混著頭發和碎梳齒。手機在防水袋裏震動,收到條來自"林承業"的郵件:
    「今日亥時,攜殘梳至老宅鏡屋
    了卻百年恩怨」
    附件是張黑白照片:蘇婉穿著嫁衣站在木梳坊前,她手中的鎏金梳子分明是由人指骨拚接而成。照片邊緣有行小字注解:癸酉年七月初七,聘禮三十梳,皆以叛徒指骨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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