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趕屍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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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鏈聲在甬道盡頭戛然而止。林九生舉著青銅鏡的手微微發抖,鏡麵映出阿箬慘白的臉,她鎖骨處的蛇形刺青正滲出墨綠色膿液。
"你本命蠱受損,不能再動真氣。"林九生撕下衣襟要給她包紮,卻被苗女攥住手腕。阿箬指尖冷得像冰:"聽,鈴鐺在念《往生咒》。"
陰風裹著零星的銅鈴聲飄來,林九生渾身劇震——這確實是林家趕屍鈴的韻律,但每個尾音都帶著詭異的顫音。他摸出懷表想辨明方位,表殼內層突然掉出片薄如蟬翼的金箔,上麵用朱砂寫著生辰八字。
"這是我的..."林九生話音卡在喉間。金箔上的生辰比他實際年齡大整整二十歲,邊緣還刻著半枚鎮屍符。
阿箬突然劇烈咳嗽,嘔出的血水裏混著細小的鱗片:"我們中計了,這密道是活人樁的陣眼..."她扯開腰間的彩線竹筒,倒出的蠱蟲剛觸地就化作黑煙。
銅鈴聲陡然變得急促。林九生攙著阿箬往前挪動,青銅鏡掃過洞壁時,那些朱砂符咒突然開始滲血。阿箬的銀鐲撞在石壁上,迸出的火星照亮前方三丈——九具無頭屍跪成圓圈,中央擺著口纏滿鎖鏈的青銅棺。
"別碰!"阿箬拽住要上前的林九生,"棺蓋刻著南洋的噬魂咒,碰了就會..."話音未落,青銅棺突然騰空而起,鎖鏈如毒蛇襲向兩人麵門。
林九生揮劍斬斷鐵鏈,斷口噴出的黑霧中浮現張老板扭曲的臉:"林家的血才是鑰匙!"霧氣凝結成手抓向青銅鏡,阿箬甩出銀簪刺穿霧手,簪頭睚眥雕刻竟流出血淚。
棺槨轟然炸裂,腐臭的屍氣撲麵而來。林九生用銅鏡護住麵門,鏡麵映出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碎裂的棺木中蜷縮著具焦屍,右手小指套著枚翡翠扳指,正是父親離家時戴的那枚。
"爹..."林九生剛邁出半步,焦屍突然睜開空洞的眼眶。阿箬的尖叫聲中,整條密道開始劇烈震顫,洞頂簌簌落下摻著骨灰的泥土。
焦屍喉間發出咕嚕聲,腐爛的下頜一張一合:"九生...接鈴..."它從胸腔掏出串布滿銅綠的趕屍鈴,鈴身刻著林氏宗族的圖騰。林九生正要伸手,阿箬突然將蠱鼎扣在焦屍頭頂:"這是屍傀儡!"
蠱鼎內傳出啃噬聲的刹那,焦屍右臂暴長三尺,骨爪直取林九生咽喉。青銅鏡脫手飛出,鏡麵撞在岩壁的瞬間,整麵石壁浮現出血色經絡。
"鏡子!照它天靈蓋!"阿箬被屍氣掀翻在地。林九生淩空接住銅鏡,反手拍在焦屍額頭。鏡中突然射出青光,焦屍胸腔內傳出淒厲的嬰兒啼哭,一團血肉模糊的肉球破體而出。
肉球表麵密布人臉,每張臉都在嘶吼。林九生認出其中竟有碼頭那個南洋商人的麵孔,銅錢劍剛要劈下,肉球突然裂開道縫隙:"不想你妹妹死,就帶鏡子來屍王墓。"
"清月怎麽了!"林九生劍鋒頓住。肉球趁機彈射向洞頂,卻在觸及岩壁時被阿箬甩出的銀針釘住。苗女抹了把唇邊黑血:"這是傳聲蠱,本體還在張老板手裏。"
銅鈴聲再次響起,這次近在咫尺。林九生轉頭看見甬道拐角處立著個黑影,手中提的引魂燈裏燃著幽藍鬼火。黑影抬起燈籠的瞬間,他看清對方穿著父親常穿的百衲屍衣。
"天地玄宗..."林九生剛要念咒,黑影突然扯開屍衣前襟——幹癟的胸膛上釘著七枚棺材釘,排列形狀正是北鬥七星。阿箬的銀鐲突然發出蜂鳴:"快閉眼!這是七釘鎖魂術!"
黑影發出夜梟般的笑聲,燈籠裏的鬼火暴漲。林九生感覺有冰冷的手指撫過後頸,青銅鏡突然變得滾燙。鏡麵映出的不再是黑影,而是個被鐵鏈穿透琵琶骨的中年男人,麵容與他有七分相似。
"爹!"林九生剛要上前,男人突然口吐黑血:"走!去義莊..."話音未落,黑影的燈籠轟然炸裂,飛濺的鬼火點燃洞壁的血色經絡,整條密道瞬間化作火海。
阿箬拽著林九生撞向洞壁暗門,跌出的刹那寒風撲麵。血月下,本該在二十裏外的義莊竟矗立在亂葬崗中央,屋簷下掛的白色燈籠上寫著"屍"字。
"它在移動..."林九生看著義莊地基下蠕動的肉須,青磚縫隙滲出黃褐色黏液。阿箬的銀簪指向門楣:"看那銅鏡!"
斑駁的門楣上,父親留下的青銅鎮屍鏡正在月光下緩緩旋轉。鏡麵每轉一度,義莊的窗欞就變換一種樣式,時而明清雕花,時而南洋拱券。林九生摸出懷表,發現表針在順逆交替旋轉。
"寅時三刻,陰陽交替。"阿箬撕下裙擺包紮傷口,"這是煉屍人用百年時間養活的屍棧,每塊磚都浸過屍油。"她突然悶哼一聲,肩胛傷口的腐肉裏鑽出半截蜈蚣尾。
義莊大門突然洞開,腥風卷出張殘破的太師椅。椅上擺著個青花瓷壇,壇口封著的正是林家趕屍專用的辰州符。林九生劍尖挑開符紙的瞬間,壇中竄出股黑煙,在空中凝成父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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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生,把鏡子放回神龕..."黑煙形成的人像突然扭曲,變成張老板獰笑的臉,"令妹的手指很漂亮,適合做屍香燭。"
林九生揮劍斬碎瓷壇,飛濺的碎片中竟裹著節女子小指。阿箬按住他握劍的手:"冷靜!這是痋術幻象..."話音未落,義莊內突然傳出清月的呼救聲。
"哥!救我!"少女的慘叫撕心裂肺。林九生雙目赤紅地衝進義莊,迎麵撞見口豎立的黑棺。棺蓋上用金漆畫著八卦陣,陣眼處凹陷的痕跡與青銅鏡完全吻合。
阿箬追進來時,正看見林九生將銅鏡按進凹槽。棺蓋滑開的刹那,十八盞人皮燈籠同時亮起,照亮牆上密密麻麻的靈位——最上方的牌位赫然刻著林懷義的名字,卒於民國十四年。
"別碰棺材!"阿箬的警告遲了半步。林九生已經看清棺內景象:清月雙目緊閉躺在朱砂堆中,七竅插著銀針,心口貼著張泛黃的辰州符。他伸手的瞬間,"清月"突然睜眼,瞳孔是渾濁的灰白色。
"哥哥...清月"的指甲暴長三寸,嘴角裂到耳根。林九生暴退途中撞翻供桌,香爐灰迷了眼。阿箬甩出紅繩纏住屍傀脖頸:"這是借命屍!本尊還在別處!"
屍傀腹部突然裂開,鑽出數十條粘連著胎盤的臍帶。阿箬的銀針剛觸到臍帶就蒙上白霜,林九生揮劍斬斷襲來的臍帶,斷口噴出的黑血在牆麵腐蝕出人臉圖案。
"用鏡子照它!"阿箬被臍帶纏住左腳踝拖向棺材。林九生摳出棺蓋上的青銅鏡,鏡光掃過屍傀的刹那,義莊突然地動山搖。所有靈位齊齊轉向,露出背麵刻著的生辰八字——每個日期都對應林九生身上的某個特征。
屍傀發出清月的哭聲:"哥,我好疼..."林九生握劍的手不住顫抖,阿箬突然咬破舌尖將血噴在鏡麵:"那是屍語幻聽!"
青銅鏡吸收鮮血後射出血光,屍傀在光柱中化作白骨。供桌下的暗格彈開,露出本泛黃的手劄。林九生抓起手劄,扉頁上父親的字跡刺入眼簾:"九生親啟,勿信張氏。"
房梁突然坍塌,阿箬拽著林九生滾出義莊。血月下,整座建築正在扭曲變形,磚瓦間伸出無數腐爛的手臂。青銅鎮屍鏡從門楣墜落,鏡麵映出血色蒼穹——雲層中隱約可見九具懸棺擺成獻祭陣型。
"快看!"阿箬指著鏡背新浮現的銘文。林九生抹去銅鏽,看清那是用殄文寫的讖語:"屍王睜眼日,血親祭陣時。"
亂葬崗深處傳來熟悉的銅鈴聲,這次夾雜著清月虛弱的呼喚。林九生握緊青銅鏡,發現鏡中自己的倒影露出詭異的微笑,而現實中的他分明緊抿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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