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子夜戲班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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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砸在青石板路上,林秋河數著燈籠鋪簷角滴落的血珠。第九十九顆血珠墜地時,山道盡頭亮起一盞搖晃的油紙傘,傘麵畫著褪色的並蒂蓮。
    "勞駕,請問前方可有避雨處?"
    撐傘的是個穿灰布衫的年輕人,背著的藥箱上刻著"濟世堂"三字。林秋河抹去臉上雨水,露出後頸淡粉的刺青:"轉過山坳有座古廟。"他袖中滑出枚染血的玉玨,"此物可辟邪。"
    藥郎接過玉玨的刹那,燈籠鋪的紙人齊刷刷轉頭。林秋河轉身走向山坳,身後傳來藥郎的驚呼——滿地血珠正逆流成線,沿著他的腳印遊向古廟。
    廟門在暴雨中自開。林秋河撫過人皮鼓上新增的裂紋,鼓麵浮現藥郎驚惶的臉。他取出生鏽的剃刀在鼓邊輕刮,房梁垂落的鋼絲精準纏住剛跨進門檻的藥郎。
    "這是何物!"藥郎掙紮間打翻香爐,陳米中爬出蛆蟲般的血色戲詞。
    林秋河將油彩塗在指尖:"嚴家班規矩,入廟者須搭戲。"他抹開藥郎的衣襟,露出光潔的脊背,"《鎖魂劫》新折正缺個武生。"
    藥郎的怒罵突然變調,喉結下凸起蠕動的金線:"你們這些裝神弄鬼的..."話音被鼓聲截斷,他的四肢扭曲成武生架勢,眼眶裏淌出混著朱砂的淚。
    "好皮相。"林秋河撫過藥郎抽搐的背肌,剃刀沿脊椎遊走,"這身背皮能裁兩麵鼓。"刀鋒劃破皮膚的瞬間,供桌上的銅鏡映出他此刻的麵容——竟與嚴九郎的油彩臉別無二致。
    暴雨中響起驚雷。藥郎的慘叫聲裏混著青蕪的戲腔:"原來姹紫嫣紅開盡..."林秋河轉身望去,見那件水青色戲服自行起舞,袖中伸出五根白骨森森的手指。
    "嚴老板,該換幕了。"
    林秋河的手不受控地敲響人皮鼓。戲台頂棚垂落十三具新鼓架,每具都裹著濟世堂的旗幡。藥郎的皮囊在鋼絲牽引下躍上橫梁,肚皮裂口處垂落血字條幅:
    特邀琴師陳清河
    破廟後窗突然探進個梳羊角辮的女童:"林叔叔,娘親讓我送胭脂。"她捧著的瓷盒裏盛著新鮮腦髓,"今早剛取的,還熱乎呢。"
    林秋河蘸著腦髓給新鼓上色。鼓麵漸顯人臉時,女童突然歪頭嬉笑:"爹爹說您這手剝皮功夫,比林鶴年老賊強多了。"她蹦跳著消失在雨幕中,腕間銀鈴與當年青蕪所戴一模一樣。
    子時梆子響過三聲,新製的鼓麵突然滲出血淚。林秋河掀開鼓皮,內層赫然浮現父親的麵容:"秋河,你答應過要..."
    鼓槌重重砸下。林秋河將血淚塗在戲折末頁,新墨寫就的戲詞開始蠕動:"陳清河飾林秋河"。他撫摸著腰間的鑲金牙顎骨,把剃刀塞進驚厥的藥郎手中:"該你接我的班了。"
    暴雨驟停時,古廟化作灰燼。林秋河背著新製的人皮鼓下山,山腳茶攤的老嫗遞來陶碗:"林老板,新泡的斷頭茶。"茶湯裏沉著顆眼球,瞳孔中映著濟世堂的火光。
    林秋河將眼球按進鼓麵。新鼓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響,驚飛滿樹寒鴉。他踏過滿地鴉羽時,背後荒山傳來咿呀戲腔,新搭的戲台上,藥郎正給女童勾臉:"眼睛要畫紅些,像當年青蕪姑娘..."
    更夫敲過五更,林秋河停在胭脂鋪前。掌櫃的獨眼映出血燈籠的光:"嚴老板要的貨備好了。"掀開錦盒,七把剃刀泡在屍油中,"都是按您祖父的方子淬煉的。"
    林秋河拈起剃刀輕嗅,刀刃上映出濟世堂藥郎的臉:"不夠腥。"他將刀尖刺入掌櫃咽喉,"下次用活人血淬。"
    血珠濺在櫃麵的戲票上,票根日期變成"民國九十七年四月七日"。掌櫃的屍首突然詭笑:"嚴九郎...不...林老板..."獨眼滾落在地,瞳孔裏藏著張新戲折:
    特邀琴師王清河
    晨霧漫過青石板路。林秋河走進新賃的宅院,梁上懸著十三雙紅繡鞋。他翻開泛黃的戲折,首頁血字未幹:
    子時開鑼
    生人勿近
    因果輪回
    新折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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