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把銅鈴鐺塞進嘴裏，銅鈴鐺在她的牙齒間震得牙根發酸，幾百隻長著人牙的貓妖撞上無形屏障的刹那，便利店的防爆玻璃炸成了漫天的晶屑。拾荒老漢拽著她跑進了便利店的後巷，巷子裏的瀝青地麵此時突然塌陷，腥臭的汙水漫過腳踝時，她看清了下水道的牆壁布滿了指甲的抓痕——那些縱向的溝壑裏都嵌著發黑的貓毛，每道抓痕的末端都粘著半截人類的指甲。
    "九六年發大水，這底下漂著幾十具剝完皮的貓屍。"老漢的手電筒光束掃過拱頂，鐵青的苔蘚間垂落下嬰兒手臂粗的蛛絲，"我師父埋的鎮魂釘，全叫那老婆子換成招魂幡了。"他肋下鼓脹的肉芽此時突然爆開，濺出的黃水裏遊動著蝌蚪狀的黑蟲。
    蘇黎感覺喉頭一緊，這時手機在褲袋裏瘋狂的震動。法醫發來的屍檢視頻裏，王德利的屍體正在解剖台上抽搐，不鏽鋼鉗撐開他潰爛的喉管，湧出的不是血水而是成團打著結的貓毛。一些菌絲從他的腐肉裏竄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著金屬台麵，錄像終止在菌絲撲向鏡頭的瞬間。
    這時汙水深處傳來嬰兒的啼哭聲，幾百雙幽綠色的瞳孔在岔道口亮起。老漢扯開了自己的棉襖，胸腔竟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它們在這下頭養蠱呢！"話音未落，貓群已經如黑色潮水般湧了過來，最前排的貓怪物咧著人嘴，牙齦上鑲滿了倒刺狀的貓牙。
    蘇黎轉身開始狂奔，銅鈴鐺在齒間發出了高頻蜂鳴。汙水此刻突然沸騰，漂浮的衛生巾和針筒在氣泡中重組，凝成一個又高又大的貓臉人形。那東西腹腔裂開，伸出來八條臍帶纏向她的腳踝，每條臍帶的末端都連著一具腐爛的貓屍。這時老漢咬破了舌尖，噴出的血霧在空中凝成符咒，臍帶觸電般的縮了回去。這時上方也傳來了井蓋掀動的聲響，一線天光終於刺破了黑暗。她撞開井蓋的瞬間，腐臭味混著冰雨灌入了她的口鼻——這裏正是垃圾場三號坑旁的橋洞排汙口。
    橋洞立柱滴落下混著腦漿的雨水，警戒線在夜風中飄成了招魂幡。蘇黎套上防護服時，看見五具屍體呈五芒星狀排列，每一具天靈蓋都開著硬幣大小的洞。探員小劉舉著紫外線燈苦笑："技術科說創口邊緣檢測到舌苔組織，但dna屬於某種...已滅絕的劍齒虎。"
    紫光燈此時掃過磚縫，磷光鱗屑組成箭頭指向了橋墩。蘇黎跟著熒光挪動，後背突然貼上來一團軟物——一個神婆的蛇頭杖正抵著她的後頸。
    "九命借陽，屍蠱已成。"白發老嫗掀開了蘇黎的衣領，鎖骨處的九瓣梅花潰爛已蔓延至心口，"那老婆子每吃一人，脊上便多生出一條尾巴。"這時一隻黑貓從神婆的肩頭躍下，叼起來半截腸子就鑽進了陰影裏，貓眼在黑暗中亮成了兩盞綠色燈。
    ——
    殯儀館冷庫裏的白霜冒著寒氣，蘇黎撬開了李阿婆的遺物箱。褪色的藍布衫裏裹著一捆結晶的注射器，箱底病曆本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1998年孤兒院的合影裏，滿臉貓爪疤痕的女孩抱著一隻黑貓，背後護工脖頸的銅鈴鐺與她手中的這枚完全相同。
    手機這時突然震動起來，匿名發來的視頻顯示的是昨夜的垃圾場：李阿婆四肢反折爬進了三號坑，腹腔裏鑽出來八條貓尾巴纏住了野狗的屍體。晨光乍現時尾巴自己竟燃燒起來，燃燒後的灰燼裏站起一個背生肉瘤的少女，燒焦的左臉與照片中的女孩完美重合。
    "當年從火場爬出來的可不是這老婆子。"神婆的聲音此時從冰櫃後傳來，蛇頭杖點向照片中的護工，"是她剜了女嬰的臉皮，用貓蠱續了二十年的陽壽。"這時冷庫大門突然間閉合，一隻黑貓尖叫著抓向了蘇黎眼球，尾巴上赫然長著一張人臉——正是便利店監控裏失蹤的收銀員。蘇黎的銅鈴鐺此時發出清脆的響聲，黑貓在空中轉身逃進了黑暗處。
    查到李阿婆最後去的那個診所時，地下室的惡臭讓防毒麵具的濾芯瞬間失效。蘇黎撬開氣窗，停擺的離心機裏結滿了蛛網，1998年的出診記錄上記載著驚悚的真相：
    3月10日，屠宰場林某購鎮定劑二十盒，稱需處理病貓。
    3月12日，收養女嬰體表燒傷，創麵檢出動物油脂。
    3月26日，林某注射過量胰島素死亡，屍身失蹤。
    蘇黎手電的光束這時掃過了牆角的培養槽，液體裏懸浮的赫然是年輕版的李阿婆。八條臍帶狀的肉管連接著腐爛的貓屍，胸腔裏插著的采血針正汩汩的抽取黑血。蘇黎一個轉身撞翻了器械架，掉下的玻璃瓶裏滾出一顆長滿貓毛的心髒，心髒的搏動聲與橋洞血案的監控錄像竟完全同步。
    夜雨在診所水塔的鐵皮上敲出喪鍾般的韻律。蘇黎握緊銅鈴爬上了旋梯，月光穿透雲層時，她看見李阿婆倒懸在避雷針上。脊背上九個肉瘤同時爆裂，鑽出的黑貓幼崽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呼救聲——全是王德利臨死前的慘叫錄音。
    "還差最後一條命。"李阿婆撕開左臉的焦皮，貓爪疤痕下露出來少女的真容，"當年孤兒院九個護工，我要用他們的魂魄喂我的孩兒們。"說話間李阿婆的貓尾卷起采血針突然刺向蘇黎的咽喉，蘇黎的銅鈴鐺瞬間發燙，她腕部的血管暴起了蛛網狀的黑紋。
    神婆此時從水箱後閃出，蛇頭杖插進積水畫出血符："快刺她天突..."話音未落，九隻貓崽已經撲到了眼前。蘇黎揮出銅鈴鐺的瞬間，塔頂鏽蝕的銘文突然發光，那些蝌蚪狀的符文正是銅鈴內壁缺失的鎮壓密咒。
    李阿婆發出撕心裂肺的貓嚎，渾身毛孔迸射出黑血。蘇黎看著自己潰爛的掌心，終於明白鎖骨梅花印記的真相——每瓣潰爛都對應著一隻鑽進血管的屍蠱，此刻正在她心髒上生根發芽。
    喜歡張老三講故事請大家收藏：()張老三講故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