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貓臉老太太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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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將鏽蝕的水塔澆成了青銅色,蘇黎後背緊貼著蓄水箱的弧形鐵壁。掌心銅鈴鐺的紋路正在發燙,那些凹陷的陰陽魚圖案仿佛要在她皮膚上烙出印記。李阿婆佝僂的脊背突然裂開九個血窟窿,濃稠的黑煙裹著腐肉噴湧而出,在雨幕中凝成九條虛實交錯的貓尾。
"叮——"
神婆的蛇頭杖重重杵進積水潭,杖頭鑲嵌的綠鬆石迸出幽光。水麵漂浮的血符突然活過來似的,朱砂符文在雨點擊打下扭曲成蠕動的蚯蚓文。蘇黎此時聞到了刺鼻的硫磺味,這才發現積水不知何時竟變成了暗紅色。
"二十年陽壽已盡,該還債了!"神婆猛地扯開褪色的藍布褂,布滿老年斑的胸膛上赫然浮現出青銅色的銘文——與蘇黎手中的銅鈴鐺紋路完全吻合。老人幹癟的手指握住杖頭旋鈕,竟抽出來一柄森白的骨刃,刀身密密麻麻刻著與銅鈴鐺相同的符咒。
"阿婆!"蘇黎的尖叫此刻被雷聲碾碎。骨刃刺入神婆心口的瞬間,噴濺的鮮血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盡數落在銅鈴鐺表麵。那些凝固千年的銘文突然懸浮旋轉,在水塔頂棚投射出直徑三丈的八卦陣圖,每個卦象都由跳動的血色火焰組成。
李阿婆的九條貓尾突然暴漲,末端鋼針般的毛發根根直立。其中一條卷起斜插在磚縫裏的鋼筋,那截兩米長的金屬早已鏽蝕成了暗紅色,尖端還掛著半片風幹的貓皮。蘇黎本能地側身翻滾,鋼筋擦著她耳際飛過,將神婆右肩貫穿後餘勢不減,生生將老人釘在了蓄水箱的泄水閥上。
"咳...時辰到了..."神婆咳出的血沫裏混著黑色絮狀物,渾濁的雙眼卻迸發出異樣的神采。蘇黎突然發現老人被貫穿的傷口沒有流血,反而有無數細小的白蛆從創口湧出,在雨水中扭結成鎖鏈的形狀。
這時銅鈴鐺突然劇烈震顫,蘇黎鎖骨處拳頭大的梅花狀潰爛開始跳動。那團紫黑色的腐肉像心髒般收縮膨脹,每跳動一次就有粘稠的黑血順著她的胸骨往下淌。她低頭看見自己手臂的血管在皮下扭成貓尾巴的形狀,耳畔同時炸響三百道淒厲的貓叫,其中還混雜著嬰兒的啼哭和女人斷斷續續的呻吟。
法陣中心此時突然降下血紅色的光柱,李阿婆布滿老年斑的皮膚開始融化。蠟油般的皮下組織滴落在地,露出焦黑的骸骨——那具骨架的盆骨明顯外擴,恥骨結合處殘留著分娩造成的裂痕,左手中指套著一枚發黑的金戒指,戒麵隱約可見"永結同心"的篆刻。
"不!!!"骸骨的下頜骨以超出人類極限的角度張開,發出的卻是中年男性的嘶吼。蘇黎被這聲浪掀翻在地,後腦撞上蓄水箱的瞬間,二十年前的記憶碎片在強光中閃現:
1998年秋雨夜,城郊的屠宰場。穿膠靴的工人用鐵鉤勾起懷孕母貓的後腿,嬉笑著將滾燙的瀝青澆在掙紮的貓腹上。戴著金戒指的手撕開粘連的皮毛,掏出尚未成型的貓胎扔進了酒壇;
2003年寒露,向陽孤兒院的地下室。值班護工哼著搖籃曲,手術刀精準地沿著女嬰的額際劃開,整張麵皮被完整揭下時,保溫箱裏傳出微弱的貓叫;
2015年驚蟄,私人診所的手術室裏。注射器將墨汁般的液體推進子宮,鏡子裏映出林護工扭曲的笑臉,縫合線在肚皮上爬成了蜈蚣狀的疤痕......
蘇黎的視網膜此時突然分裂成無數的碎片。她看見三百隻野貓正在啃食自己的內髒,腐爛的貓爪從食道裏探出;又看見李阿婆跪在磚窯深處,將裝著癌變黑血的針管紮進大腿靜脈;最清晰的畫麵來自此刻——蓄水箱的倒影裏,自己的瞳孔已經變成了琥珀色的豎線,嘴角正撕裂至耳朵後,露出兩排細密的尖牙。
"就是現在!"神婆的嘶吼帶著胸腔破裂的雜音。蘇黎抓起神婆遺落的骨針,尖端對準喉間跳動的銅鈴。最後一刻,她突然調轉方向將骨針刺入心窩。劇痛中九條黑尾破體而出,每根尾骨末端都連著半透明的臍帶,噴湧的屍蠱黑血澆灌在法陣的中心。
銘文像鏈條般纏住了李阿婆的骸骨,金戒指在強光中熔成赤紅色的液體。當骸骨被拖至水塔邊緣時,蘇黎看清了焦黑骨架上重疊著三具虛影——護工林某扭曲的臉、母貓炸毛的輪廓,還有一個渾身血汙的女嬰正朝她伸出殘缺的手指。
暴雨在法陣啟動的刹那間靜止。懸浮的雨滴化作萬千貓瞳,倒映著骸骨被絞碎成灰的過程。最後一縷黑煙消散時,蘇黎摸到頸側凸起的硬塊——新生的小尖牙刺破了皮膚,齒齦間滲出帶著魚腥味的黏液。
一個月後,拆遷隊的挖掘機推倒磚窯的西牆。穿橘色工服的男人們誰都沒注意,陰影裏有雙眼睛此刻正注視著他們。直到攝像機回放時,新來的實習生才驚恐地發現:鏡頭裏的蘇黎根本不是蹲著,她的膝蓋關節是反向彎曲的,三百隻野貓的尾巴在地麵連成詭異的陣圖。
當晚電視台重播拆遷新聞時,所有的觀眾都聽到了背景音裏的異響。抱著嬰兒的主婦發現懷中的孩子突然發出貓叫,獨居老人看見電視機屏幕滲出了黑血,值夜班的保安在雪花噪點中數出了九條晃動的尾巴。而那些半年前死於腳手架坍塌的工人們,此刻正在每家每戶的窗玻璃上,用帶血的指甲反複畫著相同的圖案——長著九條尾巴的貓臉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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