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針破空的尖嘯聲刺痛了他的耳膜。
    陸昭側身翻滾，銅錢劍在身前舞出一片赤光。"叮叮叮"一陣密集的撞擊聲，大部分的金針被格擋落地，仍有幾根擦過他的手臂，頓時劃出數道黑線——針上淬了劇毒！
    "天清地明，陰濁陽清，開我法眼，辨偽存真！"
    陸昭咬破指尖在眉心一劃，天眼頓開。再看那骷髏，哪是什麽白骨，分明是個活人！隻是全身皮膚呈現詭異的青灰色，像蒙了一層屍蠟。脖頸處一道猙獰的縫合痕跡，腦袋竟像是後來接上去的！
    "借屍還魂？"陸昭心頭一震，"你殺了親侄子，用他的身子續命？"
    "陳道長"怪笑一聲，聲音忽男忽女："世美那孽障死有餘辜！當年若不是他心軟沒徹底毀掉素心的屍體，何來今日之禍？"拂塵再揮，這次塵尾散開如蛛網，每一根絲線都閃著寒光。
    陸昭不退反進，青銅古劍帶著風雷之聲直刺對方咽喉。劍鋒觸及皮膚的刹那，"陳道長"突然張口噴出一股黑煙，煙中無數細小的蟲豸嗡嗡作響，直撲陸昭麵門！
    "屍蟲！"陸昭急退，同時從袖中甩出一把朱砂。蟲群遇砂即燃，在空中燒成一片綠火。借著火光，他看到祠堂角落不知何時多了四個黑影，清一色青麵獠牙，指甲足有三寸長——是僵屍！
    "二十年前我就能煉出血煞，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屍道！陳道長"厲聲長笑，手中多了一麵人皮鼓。鼓槌落下，四具僵屍同時暴起！
    陸昭左手銅錢劍，右手青銅古劍，身形如鬼魅般在僵屍間穿梭。每劍必中要害，卻隻在僵屍身上留下淺淺的傷口——這些怪物竟刀槍不入！
    "沒用的！陳道長"獰笑，"這些可是用七星鎖魂陣養了二十年的鐵屍！"
    鼓聲越來越急，僵屍動作也隨之加快。陸昭一個不慎，被其中一具抓住肩膀，頓時五個血窟窿。他忍痛回身一劍，削去僵屍半邊腦袋，那怪物卻恍若未覺，另一隻手直掏他心窩！
    千鈞一發之際，祠堂內突然陰風大作。棺材蓋轟然飛起，一道紅影閃電般掠出，瞬間洞穿兩具僵屍胸膛！黑血噴濺中，陸昭看清那是林素素的屍身——此刻她雙眼赤紅，十指如鉤，周身纏繞著濃鬱的黑氣。
    "素素！你敢！陳道長"厲喝，人皮鼓敲得震天響。剩餘兩具僵屍調轉方向撲向女屍，卻被她一把擰下頭顱，像扔垃圾般甩到牆角。
    女屍轉頭看向陸昭，赤紅的眼中竟流露出一絲清明。她張口吐出半截桃木釘，聲音嘶啞："陸...昭...幫我..."
    陸昭會意，突然暴起發難，青銅劍直取"陳道長"心窩。老道急忙閃避，卻沒料到女屍從背後襲來，十指如刀刺入他雙肩！
    "啊！"老道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傷口處冒出滾滾黑煙。他反手一拂塵抽在女屍臉上，金針在她蒼白的皮膚上劃出無數血痕。女屍吃痛後退，卻仍死死抓著老道不放。
    陸昭抓住機會，銅錢劍如靈蛇出洞，精準挑開老道腰間一個錦囊。囊中滾出七枚骨釘，每枚都刻滿邪咒——正是控製僵屍的法器！
    "天火雷神，地火雷神，五雷降靈，鎖鬼關精！"陸昭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骨釘上。釘子頓時劇烈震顫，發出刺耳的尖嘯。
    "不！陳道長"麵容扭曲，想要撲救卻為時已晚。女屍趁機一口咬在他脖子上，撕下大片皮肉，露出裏麵腐爛的肌理。
    老道踉蹌後退，傷口處不見流血，反而爬出無數白蛆。他獰笑著撕開官服，露出胸膛——那裏嵌著七盞青銅燈，燈火幽綠，隱約可見每盞燈芯都是截人指！
    "你以為這就完了？"老道聲音突然變得年輕，"這具身體不過是容器，我真正的本體是..."
    話未說完，女屍突然尖嘯著撲上，十指如刀刺入他胸膛，硬生生扯出那七盞燈！燈離體的瞬間，老道全身劇烈抽搐，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脫落，轉眼間就變成一具真正的骷髏。
    "轟！"
    骷髏炸裂成無數碎片，每片骨頭上都刻著細小的符咒。碎片在空中重組，竟化作七個巴掌大的小人，吱吱怪叫著撲向陸昭！
    陸昭揮劍斬落三個，剩下四個已經爬上他的身體。小人冰涼滑膩如蛇，張嘴就咬。劇痛中陸昭突然想起老周的死狀，猛地扯開衣領——果然在貼身內袋裏摸到個硬物，是那半塊玉佩！
    玉佩剛入手就變得滾燙，七個小人同時發出慘叫，從他身上跌落。女屍趁機撲上，一把抓住它們塞進口中，嚼得咯吱作響！
    祠堂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陸昭喘著粗氣靠坐在香案旁，全身傷口火辣辣的疼。女屍站在不遠處，身上的煞氣正在慢慢消退，赤紅的眼睛也逐漸恢複清明。
    "多...謝..."她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指了指地上的鐵盒。
    陸昭會意，取出林素素的日記和書信，在香爐前點燃。火焰中，女屍的表情漸漸平和，黑氣從她七竅中絲絲縷縷地溢出，消散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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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最後一張信紙化為灰燼，女屍的皮膚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敗。她低頭看著自己漸漸露出白骨的手，突然對陸昭露出一個微笑——那是屬於二十年前那個少女的笑容，純淨而哀傷。
    "陳...世美...在...巡撫...府..."她斷斷續續地說完，身體便如沙塔般坍塌，最終隻剩下一襲紅衣和滿地白骨。
    陸昭長歎一聲，用嫁衣包裹屍骨重新放入棺材。正要合蓋，突然發現棺底刻著一行小字：
    "玄陰七煞，以親飼之。血脈相連，不死不滅。"
    他猛然想起"陳道長"臨死前的話，心頭突地一跳——老魔頭說這具身體隻是容器，那他真正的本體在哪？
    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陸昭探頭望去，隻見遠處山路上，一隊官兵舉著火把正朝林府疾馳而來。為首的是個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麵容與日記中描述的陳世美有七分相似。
    "二十年過去，這畜生倒是保養得宜。"陸昭冷笑，正要迎戰，突然胸口一陣劇痛。低頭一看，被金針劃傷的傷口不知何時已變成青紫色，黑線如蛛網般向心髒蔓延。
    "好歹毒的屍毒..."陸昭咬牙撕下衣襟紮緊手臂，延緩毒性擴散。這時官兵已經衝進院子，為首的男子——果然是陳世美——趾高氣揚地喝道：
    "大膽妖道！竟敢在林府裝神弄鬼！來人啊，給我拿下！"
    陸昭強忍眩暈，突然大笑："陳大人好大的官威！二十年前謀殺發妻，如今又帶兵圍剿證人，不愧是巡撫的乘龍快婿！"
    陳世美臉色大變："胡言亂語！給我殺！"
    官兵一擁而上。陸昭正要拚死一搏，祠堂地麵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那些散落的骷髏碎片自動聚攏，重新組合成一具完整的骨架——"陳道長"竟然沒死透！
    "世美我兒..."骷髏下頜開合，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為父等你多時了..."
    陳世美麵如死灰，轉身就要逃跑。骷髏閃電般撲上，骨爪直接穿透他的後背，從前胸穿出，手裏攥著一顆還在跳動的心髒！
    "血脈相連...不死不滅..."骷髏怪笑著，將心髒塞進自己空蕩蕩的胸腔。血肉蠕動的聲響中，它竟然開始長出新的肌肉和皮膚！
    陸昭看得頭皮發麻，這老魔頭竟是要借親侄子的身體重生！他強提一口氣，抓起青銅劍衝上前去，趁怪物尚未完全成形，一劍斬向其脖頸！
    "哢嚓！"
    骷髏頭滾落在地，卻仍在獰笑："沒用的...玄陰七煞...隻要還有一個血親在世..."話未說完，新生的肉體突然劇烈抽搐，像蠟一樣融化。
    陸昭一愣，隨即恍然大悟——陳世美已死，老魔頭再無血親可借！果然，骷髏很快停止掙紮，徹底化為一灘膿血。
    院子裏的官兵早嚇得四散奔逃。陸昭踉蹌著走到陳世美屍體前，發現他腰間別著一個精致的銀盒。打開一看，裏麵是半塊玉佩——正好與林素素的那半塊能拚成一對！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陸昭搖頭歎息，突然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黑血。屍毒已經蔓延到心脈，視線開始模糊。他掙紮著爬到香案前，用最後的力氣點燃三炷香，插在林家父女靈位前。
    "塵歸塵...土歸土..."陸昭喃喃道，眼前漸漸發黑。恍惚間，似乎看到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向他揖禮，隨後消散在晨光中。
    當鎮上百姓戰戰兢兢地來到林府時，發現宅院出奇地安靜。祠堂裏，三炷香青煙嫋嫋，棺材蓋得嚴嚴實實。陸昭靠坐在香案旁，像是睡著了，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他手中緊握著一塊完整的鴛鴦玉佩，在朝陽下泛著溫潤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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