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已經開了六個小時的車了。
    車窗外的天色徹底的暗了下來，遠光燈照在崎嶇的山路上，像一把刀切開濃稠的黑暗。導航屏幕突然閃爍了兩下，隨後是徹底的黑屏，隻剩下“信號丟失”四個紅字。
    “嘖，這破地方連個信號都沒有。”他煩躁地拍了拍導航儀，沒反應。
    收音機原本播放著深夜電台，主持人正用慵懶的語調講著都市傳說，突然，信號一陣雜音，接著——
    “嗚……嗚嗚……”
    女人的哭聲。
    清晰，淒厲，像是貼著耳朵傳來的。
    周遠猛地伸手關掉收音機，車廂裏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他自己的呼吸聲。
    “見鬼了……”他低聲罵了一句，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山路越來越窄，兩旁的樹影張牙舞爪地撲向了路麵。周遠看了一眼油表，還剩小半箱油，應該能撐到老家。
    奶奶的葬禮在明天，他本可以白天出發，但是公司臨時有事耽擱了，隻能連夜趕路。
    “早知道就住一晚上再走了……”他嘀咕著，心裏隱約有些不安。
    就在這時，車燈照到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女人，站在路邊，低著頭，長發垂下來遮住了臉。她穿著一件暗紅色的長裙，像是舊式嫁衣的款式，在車燈下泛著詭異的光。
    周遠下意識踩了一下刹車。
    這荒山野嶺的，怎麽會有女人獨自站在這裏？
    車窗降下，夜風灌了進來，帶著潮濕的泥土味。
    “要搭車嗎？”他問。
    女人緩緩抬頭，但長發仍然遮著臉，隻露出蒼白的下巴。
    “能……載我一程嗎？”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
    周遠猶豫了。理智告訴他別多管閑事，但深更半夜的，把一個女人丟在這種地方，似乎也不太對。
    “上來吧。”他最終還是開了車門。
    女人坐進副駕駛，車門關上的瞬間，周遠聞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像是……水草腐爛的味道。
    “你去哪兒？”他問。
    “前麵……河邊……”女人的聲音幽幽的。
    周遠皺了皺眉，這條山路確實會經過一條河，但那裏早就荒廢了，根本沒人住。
    他沒再多問，重新發動車子。
    車內安靜得可怕。周遠用餘光瞥了一眼女人，發現她坐得筆直，雙手交疊放在腿上，指甲很長，泛著不正常的青白色。
    更奇怪的是，她的衣服在滴水。
    一滴，兩滴……水珠從她的袖口落下，在座椅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你的衣服怎麽濕了？”周遠問。
    女人沒回答。
    他下意識看了眼窗外——沒下雨。
    後視鏡裏，本該映出女人的臉，可周遠隻看到一團模糊的黑影。
    他眨了眨眼，再看——還是看不清。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雙手握緊了方向盤。
    “你……冷嗎？”他試探性地問，伸手想調高空調溫度。
    女人的頭緩緩轉向他。
    “你回頭看看我……”
    一隻冰冷的手，輕輕搭上了他的肩膀。
    周遠渾身一僵，猛地踩下了刹車！
    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車子堪堪停在了懸崖邊上，再往前半米就會衝下懸崖去。
    他大口的喘著粗氣，轉過頭看去——
    副駕駛竟空空如也。
    車門緊閉，窗戶也沒開過，可那個女人……竟離奇般的消失了。
    周遠的手還在發抖。他摸出煙盒，點了一根煙，狠狠的吸了一口。
    “幻覺……一定我是太累了……”他自我安慰著。
    可當他低下頭時，發現副駕駛的座椅上，有一攤水漬。
    而他的右肩上，留著一個模糊的、濕漉漉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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