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打生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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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長家宴會廳的水晶燈晃得林河眼眶生疼。他盯著滿牆的賀聯,最顯眼處掛著書法協會送的《十歲生辰賦》,金粉在"福壽雙全"四字上堆得格外厚重。小傑脖頸的長命鎖隨跑動叮當作響,鎖麵陰刻的八字在燈光下泛著青芒——與紅肚兜上的戊寅年六月初八卯時三刻嚴絲合縫。
"林工能來真是蓬蓽生輝啊。"鎮長遞來了高腳杯,袖口露出半截暗紅色繩結。林河指尖剛觸到杯壁,掌心那縷染血麻繩突然發燙,紅酒表麵泛起了細密血泡。
"啪!"
吊燈毫無預兆炸裂,黑暗中有粘膩的觸須擦過林河耳垂。尖叫聲中,應急燈映出駭人景象:十層蛋糕上的蠟燭燃起幽綠色火苗,融化的燭油在奶油表麵爬成一個"償"字,最後一滴精準落在"命"字收筆處。
"爸爸!有小孩拽我!"小傑突然跌坐在地。黑綢桌布下伸出七隻青白的小手,指縫糊滿水泥渣,正攥住男孩腳踝往桌底拖。林河抄起銀質餐刀劃向桌布,刀刃卻似砍進凍肉般滯澀。腥臭的黑水從裂縫噴湧而出,濺在牆麵的賀聯上,"福壽雙全"竟被腐蝕成"血債血償"。
"乾坤借法,邪祟退散!"
吳阿嬤踹開雕花木門揚手撒出糯米,銅粉混著香灰在空氣中爆出火星。孩童的哭嚎聲從地磚縫隙炸響,吊頂簌簌落下碎石膏。老神婆的枯爪扣住小傑的後頸,長命鎖搭扣應聲斷裂——那根本不是金屬扣,而是浸透屍油的麻繩結!
"快燒鎖!"吳阿嬤將繩結拋向燭台。火焰騰起的瞬間,宴會廳所有玻璃製品轟然炸裂,飛濺的碎渣中混著泛黃的紙錢。林河瞥見一片紙錢上印著"民國二十七年冥通銀票",票麵金額正是七枚銅錢。
工地靈堂的帆布棚被暴雨砸得劈啪作響。七盞屍油燈圍住老趙遺照,火苗在玻璃罩裏縮成綠豆大小。吳阿嬤咬破食指在帆布上畫符,血線竟逆流成漩渦狀。
"七星樁移位了。"她將羅盤浸入黑狗血,銅勺指針瘋轉後直指鎮長祖宅,"當年七個童男被喂下鎖魂符水,捆成胎形封入陶甕。如今主謀後人八字相同,怨靈要抓他替命。"
林河翻開泛黃的族譜,鎮長曾祖父的照片下粘著一張地契。民國二十七年七月十五日,七畝上等水田的交易契約,簽字處蓋著沱江鎮公所的血指印。契約背麵用朱砂小楷備注:"收容孤兒七名,充作義子。"
子時三刻,兩人摸黑潛入橋洞。吳阿嬤點燃了犀角香,青煙中浮現出當年的恐怖場景:七個穿紅肚兜的男孩被反綁雙手,符紙封口的陶甕灌入摻著朱砂的混凝土。為首的男孩突然轉頭,水泥正從他口鼻湧入:"時辰到了......"
"躲開!"
老神婆拽著林河滾向泥灘,碗口粗的水泥漿從灌漿管噴出。本該凝固的混凝土裏裹著半具屍體,工作服碎片顯示是三天前失蹤的鋼筋工。屍體右手緊攥民國銅錢,左手食指以詭異角度彎折,直指鎮長家方向。
回程的路上,林河發現小周蹲在工棚角落燒紙錢。這個曾嘲笑民俗的工程師用朱砂在額頭畫滿符咒,工裝褲下露出青紫腳踝:"它們昨晚來找我了......"他掀起褲管,烏黑手印深可見骨,"七個孩子輪番說"哥哥不還,替死來換""。
法壇設在垮塌的橋墩旁。吳阿嬤將七枚鏽蝕的棺材釘泡進黑狗血,釘身陰刻的符文與陶甕內壁完全一致。暴雨衝得招魂幡獵獵作響,幡尾係著的銅鈴突然齊聲炸裂。
"站到雞血圈裏!"老神婆將麻繩係在林河腕上,"你扯斷替命鎖繩結,已成局中人。"
陰風撞翻供桌的刹那,七盞屍油燈同時轉綠。透明人影貼著地皮爬來,為首的孩子脖頸纏著麻繩,脊椎彎折成橋拱的形狀。林河腕間繩結驟然收緊,勒入皮肉滲出黑血——那血珠落地竟長出黴斑似的白毛。
"天雷殷殷,地雷昏昏,六甲六丁,斬邪除氛!"
吳阿嬤搖響人骨鈴,棺材釘破空釘入七個方位。混凝土牆麵應聲龜裂,浮現數百個滲血的手印。小周突然衝出雞血圈,十指摳進胸腔:"我來當第八個樁!"撕開的皮肉下不見內髒,隻有蠕動的混凝土漿。
林河被麻繩拽倒在地。仰頭看見小傑懸浮在橋墩的上方,七道黑影正往男孩體內灌注水泥。吳阿嬤咬破舌尖將血噴在桃木劍上,劍鋒挑破小傑眉心取出一滴黑血。
"歸位!"
黑血彈中橋墩的瞬間,七口陶甕破土而出。林河突然看清甕身符咒的真容——這根本不是鎮魂經文,而是將築橋者氣運與冤魂捆綁的《七星借運書》。最後那口陶甕裏蜷縮的骸骨,右手小指缺了一截,與老趙屍體特征完全吻合。
法事結束時,吳阿嬤已經化作了青石像。桃木釘深紮在陶甕群中心,暫時鎮住躁動的怨氣。林河在廢墟裏找到半張殘符,背麵是鎮長曾祖父的筆跡:"七子換百年基業,值矣。"
晨光中,保姆打來視頻電話。鏡頭裏的小傑用蠟筆塗滿整張紙,七個小人吊在橋索上晃蕩,底下躺著穿工程師製服的男人。男孩突然湊近鏡頭,左眼瞳孔變成水泥灰色:"林叔叔,明天該你當鬼了。"
林河扯開衣領,鎖骨處七個針孔滲出黑水,排列成北鬥七星狀。工棚外傳來混凝土攪拌機的轟鳴聲,操作台上赫然放著鎮長送來的生辰宴請柬——日期正是1998年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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