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好像很意外。”
    正是晚上最熱鬧的時候，臨街擺起了很多小攤，有吃的喝的，也有飾品特產之類，宋春馳在一個攤位前駐足，隨手拿了一個毛絨絨的白色狼尾鑰匙扣把玩。
    烏銜秋站在旁邊，聞言把目光從宋春馳手裏捏著的狼尾轉到他臉上。
    宋春馳的臉被小攤旁的暖色調夜燈映著，顯得溫暖明媚，唇邊帶著笑，說這話時的語氣也尋常，似乎隻是隨口找了個話題。
    沒聽到回應，宋春馳這才抬眼看過來，夜燈那點光映入那雙眼，把裏麵的情緒點亮，是毫不掩飾的好奇和試探。
    烏銜秋知道他說的是方才陸曠離開後的事。因為宋春馳沒繼續探討有關陸曠或者玉旬的話題，反而提起了美食攻略。
    他猝不及防，眼神便流露意外的情緒。
    烏銜秋點頭，“我以為你會問我陸曠的事。”
    宋春馳順嘴接道：“那現在說說？”
    昨天烏銜秋和他介紹了其他幾個沒見過不認識的同行者，但也沒多講，隻說了名字和來自哪個公會。
    至於他們之間有什麽恩怨糾葛，他問過，烏銜秋說是似乎有些閑言，不過了解不多。
    宋春馳表示理解，主要是烏銜秋向來表現冷漠，不像是會在意這些八卦的樣子，會知道關於一些公會的信息，估計還是因為他是危治歐諾頂級公會【烏鵲南飛】的會長。至於其他的八卦，可能還沒有會經常逛論壇的他知道得多呢。
    雖然這麽想，但烏銜秋當時還是給他說了張朔和紫妖姬的矛盾。
    從這個角度來看，能讓烏銜秋都知道，想來張朔和玉旬的關係，就算不是深仇大恨也相差無幾了。
    他本來沒想著烏銜秋能說些什麽，卻不料聽到烏銜秋問：“你想知道什麽？”
    宋春馳眼睛一亮，脫口而出：“他那雙紅眼睛是怎麽回事？”
    雖然論壇上會流傳著不少名人軼事，關於陸曠外貌的討論也不少，但究竟是天生還是別的原因，從來沒有定論。論壇也將這列為危治歐諾絕密檔案之一。
    “他變成這樣時，我在現場。”烏銜秋語出驚人，用最淡然的語氣說著危治歐諾的絕密，“那是他的第一個六星行程——《懸浮》。”
    宋春馳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烏銜秋停頓之後說的是那個副本的名稱。
    烏銜秋簡略地介紹了一下那個副本的世界觀。
    在那個世界裏，海洋麵積占據了70％，剩下的30％的陸地上，存在著唯一一個巨大帝國，名為銀焰。
    銀焰帝國的領土是繁星般懸浮於海洋之上的島嶼，這些島嶼之間流傳著眾多傳說。
    他們的行程任務是了解其中幾個傳說的真相。
    宋春馳摸了摸下巴，“銀焰帝國？這名字有點熟悉誒。”
    烏銜秋提醒，“你的傳音鳥就出自那個世界。”
    “哦對！”宋春馳恍然，又好奇地追問，“這麽說那些係統獎勵的道具都是來自一個個副本世界嗎？”
    “除了與行程相關的道具之外。”
    比如定向行程卡之類？宋春馳點頭表示了解。
    見他沒再疑問，烏銜秋接著道：“銀焰帝國的傳說大多數是真的。而陸曠要驗證的傳說是，在世界西部的某個無人島嶼上，有一位沉睡魔女，如果把魔女驚醒，就會被她所詛咒。”
    宋春馳一點就通，“因為被詛咒，他的眼睛才變成紅色？”
    “這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烏銜秋淡眸中閃過回憶，沉冷聲線緩緩道：“沉睡魔女醒來後，對陸曠降下咒術，一個魔魂從他身上蘇醒。”
    魔女能夠使用魔咒役使魔魂，這意味著陸曠已經成為了魔女的傀儡。
    他被魔魂搶占了理智，隻有在偶然的時刻，他會清醒過來。
    利用清醒的時間，他慢慢學會了魔女的魔咒，並創造了逆反咒術。
    宋春馳聽得瞪大眼睛，“這麽厲害？”
    “那是他的元世界，他本身便擁有【術格】。”
    “你早說啊。”宋春馳嗔怪一句，又問：“那這個【術格】又是... ...？”
    “銀焰世界觀裏，擁有【術格】的人，才能夠施放咒術。”
    也就是有基礎的，那能創造逆反咒術也不算太逆天？宋春馳這般理解，然後順著信息推理，“陸曠使用逆反咒術擺脫了魔女的控製？”
    烏銜秋：“嗯。”
    逆反咒術條件苛刻，代價很大，陸曠一夜白頭。而魔女受到反製咒術影響，傷了元氣，陸曠找到機會重創魔女，完成任務，就在係統傳送倒計時時，魔女的怨恨讓她做出了瘋狂的決定。
    她使用靈魂攻擊陸曠，陸曠下意識反擊，兩個人的靈魂糾纏在一起，同時係統傳送觸發。
    “他將魔女的靈魂帶回了危治歐諾。”
    宋春馳聽得目瞪口呆。
    這樣也行？！
    震驚過後反應過來，“那現在，魔女靈魂還在他身上？”
    “有一段時間是這樣。我猜測後來他找到方法，擊潰了魔女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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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春馳聽得一愣一愣的，看他略顯呆滯的模樣，烏銜秋眼裏劃過笑意，補充道：“但魔女的殘魂仍然駐留在他雙眼之中。”
    所以那紅瞳看著奇異，實際上並沒有什麽特殊功能？
    “還是有的。”可能是他不自覺問出了聲，烏銜秋耐心解答道：“傳說中沉睡魔女擁有一雙魔眼，若與她對視便會陷入沉睡。”
    宋春馳大驚失色：“啊？沉睡魔女是這個意思嗎？！”
    之前說到驚醒沉睡魔女就會被詛咒，他下意識以為魔女一直是沉睡狀態，所以才被稱為沉睡魔女。
    不是因為一直在睡覺，而是有一雙能夠催眠的魔眼嗎？
    那豈不是說——“陸曠的眼睛也... ...？”
    烏銜秋點頭：“因為融合了魔女殘魂，他繼承了這個能力。”
    宋春馳皺眉，剛剛麵對陸曠時，他也直視了那雙新奇又妖異的紅眸，但也沒什麽反應啊。
    烏銜秋看出他在想什麽，“他使用能力時，狀態會有些奇怪。”
    “怎麽個奇怪法？”
    沒等烏銜秋進一步解釋，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叫。
    尖叫中心傳開騷亂，有人神色驚恐地快速說著什麽。
    宋春馳凝神聽了一下，人群中傳出驚慌的叫喊：“殺人了！有人死了！”
    “有殺人犯！就藏在人堆裏！”
    “真的假的？”
    “快走快走，離這遠點！”
    “快報警！”
    “天啊都是血！”
    “還能救嗎？”
    “巡邏隊呢？！”
    宋春馳十分驚訝，“前麵有人被殺了？”
    烏銜秋眉頭蹙著，音色深冷，“過去看看。”
    ... ...
    酒吧裏燈光昏暗，音樂聲震耳欲聾，舞池裏重重人影隨著音樂的節奏晃動。
    百裏空坐在沙發上，眉頭輕皺著，對這種喧鬧感到有些不適。
    有人在他對麵坐下。
    抬眼看去，對方穿著一身黑，耳上的十字耳釘在暗沉環境裏閃出一抹並不算刺眼的亮光。
    年輕的麵龐上沒有表情，薄薄的單眼皮垂著，眼尾拉出一道頹廢的冷痕，他唇角下撇，是對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的冷酷青年。
    雖然才到危治歐諾不久，但百裏空對這人略有耳聞。
    枚檀，公會【熊二暴打灰太狼】的副會長。
    他主動拿起酒杯，傾身靠過去，在躁動的背景音樂裏抬高聲音道：“枚先生，久仰大名。”
    枚檀握著酒杯的手沒動，抬起眼皮看他，“你是？”
    對方並不認識自己。百裏空不算意外，但還是皺了皺眉，自己是這次副本的玩家之一，從遊戲規則來說，他們姑且算是競爭對手。
    而眼前這個人，連記住對手的興趣都沒有嗎？
    還是說——故意的？
    和他的罪惡快感有關？
    但這麽明顯的錯誤非常容易暴露，很不合理。
    心思轉得再多，百裏空麵上也沒有表露出來半分，半含笑意地自我介紹，“我是百裏空。”
    “百裏先生。”枚檀點點頭，同時將酒杯和百裏空的一碰，而後直接將半杯酒一口氣喝完了。
    百裏空從中領會出一絲賠罪的意味，於是輕笑，“枚先生怎麽會來這裏？”
    枚檀反問，“你又為什麽來？”
    百裏空笑而不語。
    枚檀伸手拿酒瓶倒酒，同時說：“心知肚明的事就沒有試探的必要了。”
    他又把酒杯一碰，和百裏空對視，聲音微沉，“你猜出來什麽，大可以在明天晚上試試。”
    枚檀隻是自顧自喝酒。
    百裏空偶爾陪他喝一杯，更多時候是看向舞池。
    裏麵也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坐在審判廳5號位的李京奇，在他們麵前時表現得很謹慎，但混跡在人群中時，卻十分外放狂野。
    在看到李京奇竟然真的跟著音樂跳舞時，百裏空很難不驚訝。
    他當時下了電梯，原本隻是打算到處逛逛，卻看到李京奇有些鬼祟的樣子，才改變思路，轉頭跟了過來。
    會和跳舞有關嗎？
    他如此猜測著。
    這時，有從外麵進來的年輕人大聲說著什麽，對話穿透音樂底噪，傳了過來。
    “真的假的？剛剛外麵有人死了？”
    “說是當街殺人，捅了好幾刀，血都流了一地！”
    “嘶！”
    “那凶手被抓了嗎？”
    “我怎麽知道？！說是捅完就跑了。”
    “他不會跑到我們這來躲著吧？”
    ... ...
    百裏空抬眼，和枚檀對上視線。
    滿身冷頹的青年當先站了起來，又禮貌地問他：“要不一起去看看？”
    百裏空自然沒意見。
    突然發生這種不尋常的事，他可不認為這是巧合。
    至於那家夥... ...
    離開前百裏空再次回頭，看見李京奇依舊狂野舞動著。
    算了。
    這酒吧的音樂讓人難受。
    那小子還樂在其中，不敢恭維。
    ... ...
    炎熱的季節，即使是夜晚，空氣中依舊蔓延著令人不爽的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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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曠接過店員遞過來的咖啡，喝了一口，而後深吸氣再吐出，試圖將堆積在胸口的熱氣全部丟出去。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煩人的熱意再度湧來，讓他隻能選擇再次大口喝下冰咖啡。
    微苦的氣息縈繞在口中，陸曠靠在咖啡店門口，低著頭，腦海再次閃過審判廳的畫麵。
    男人不懷好意的目光輕輕略過，吐出一句“小心陸曠”，而後目光便落在烏銜秋身上。
    說好的先把“大王”淘汰出局，卻給人發了金水。
    回想起權贍豪仰望頂燈時深沉的表情，陸曠嗤笑一聲。
    毫無意義的合作。
    當時自己竟然有一瞬間覺得可以考慮，簡直蠢透了。
    有些鬱悶地喝著咖啡，目光無目的地遊離在來往的人群裏。
    忽地，他眼睛眯起，定定地望著人群中那道眼熟的身影。
    女孩的個子在他這裏幾乎算是渺小，腳步匆匆穿過了人群。她穿著背心熱褲，外麵罩一件輕薄的防曬襯衫，白皙雙腿裸露在外。
    最惹人注目的，是那身服裝和雙腿上淋漓著幽暗危險的紅。
    陸曠眼睛霎時眯起，腳步邁出。
    李孝慧心如擂鼓，在這個炎熱的夏夜手腳冰涼，不穩定的心緒讓她腳步虛軟，甚至沒空注意周圍，直到和高大的男人撞上。
    她嚇了一跳，一聲“對不起”脫口而出，就要繞過對方，卻被一把攥住了手臂。
    屬於男人的寬大手掌輕鬆握住她，掌心帶著冰涼的濕意，李孝慧被冰得眼神一晃，視野首先看到的是對方另一隻手裏抓著的咖啡杯。
    “李孝慧。”男人充滿少年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這是怎麽了？”
    被叫出名字，李孝慧豁然抬頭，陸曠的臉被咖啡店櫥窗透出的光線映得極亮，夜晚街市的霓虹在那雙紅眸中晃動，似流光溢彩的寶石。
    “陸... ...會長？”麵前的女孩神色蒼白，瑞鳳眼裏本是驚惶無措，此刻卻爆發出亮光，“這件事，隻有你能幫我了！”
    “什麽事啊？”
    把人抓住了，陸曠也不急，喝著咖啡，隻垂著眼皮看過去，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李孝慧聲音急切，“有人被殺了！我剛剛目睹了全過程！”
    哦？
    陸曠捏緊咖啡杯，眼睛一轉，嘴角勾起。
    “這就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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