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的屍體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鮮血流了一地。
    屍體周圍站著不少人，但都不敢靠近，有幾個穿著製服的人守在旁邊，算是在保護現場。
    宋春馳走上前仔細觀察。
    死者是一名男性，身高在1米75左右，穿白體恤，黑色休閑短褲，屍體麵部朝下，左手被壓在身下，傷口應該是在正麵，其背後沒有明顯的傷痕，血液從身子底下淌出一片血泊。
    也許是被命中要害，他甚至沒有過多掙紮就倒地而亡了，身上沒留下拉扯扭打的痕跡。
    血液氣息在空氣中縈繞不散，人們議論紛紛，猜測著一個個導致死者被殺的理由。
    “你說，凶手會是誰呢？”比起平時清朗上揚的聲線，宋春馳此刻的聲音低沉許多，讓人一聽就知道他現在心情並不算好。
    聽見這個問題，烏銜秋腦中也霎時掠過眾多思緒。
    這是在罪惡之城內。
    按照目前所知的設定，狼神市傾力打造的這個罪惡之城，是一個極致奢侈的享樂之地，擁有狼神牌的人可以在這裏享受一切，並且所有消費行為都不需要支付代價。
    但如果是犯罪行為呢？
    方才過來的途中，已經聽到有路人說報警，而保護現場的人製服後麵有“巡邏”兩個字。
    巡邏隊是罪惡之城自備的維安力量？警察來了又會怎麽處理犯罪嫌疑人？
    最關鍵的就是宋春馳提的問題——凶手是誰？
    烏銜秋也沉了嗓音：“我不認為是土著。”
    宋春馳：“是吧。”
    不是土著，那便是有同行者不惜暴露本性，也要打破這份平靜了。
    除了自己和烏銜秋之外，那12個人裏麵誰最有嫌疑？是誰膽大包天，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就敢殺人？
    “難道... ...”宋春馳也想到了那一點，“參與狼神局的人，連殺人罪也能豁免嗎？”
    烏銜秋沒有回答，滿身冷肅。
    ... ...
    酒店房間裏，陸曠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對麵滿身血汙的女孩。
    “說吧，怎麽回事？你想要我怎麽幫你？”
    李孝慧站在玄關處，房間進門右側是浴室，左側是衣櫃。浴室門旁的牆上是麵全身鏡，衣櫃旁邊是梳妝台，兩麵鏡子毫無遺漏地堵住她的視野，無論怎樣都完全無法忽視鏡子裏滿身鮮血的自己。
    房間內彌漫著香水氣息，更清晰地襯出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空調正在運作，冷風在室內循環，貼在身上的粘稠液體愈發冰涼，激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她嘴巴張了張，沒能馬上說出話來。
    垂下眼，囁嚅半天才道：“陸會長，我、我想請你催眠我。”
    陸曠眼睛倏然眯起，房間燈光明亮，落在弦月似的眸中，射出兩點危險而攝人的冷紅。
    “哈。”他饒有興味地問，“你就不怕我催眠你之後，讓你告訴我你的罪惡快感？”
    “... ...”
    李孝慧猶豫一下，急急道：“也沒事的！”
    陸曠更拖長語調，“不惜白送積分也要這麽做。你想要什麽？妹妹。”
    李孝慧深呼出一口氣，“幫我，忘記剛剛看到的一切！”
    陸曠端凝著女孩的臉，她仍低著頭，一副膽怯到不敢直視自己的樣子，在說完話後便緊緊咬著下唇，似乎是覺得冷，一隻手捂住了手臂。
    他撇了撇嘴，緩緩閉上眼睛，片刻後睜開。
    “驚慌、興奮、害怕、擔憂、冷靜、愧疚。”男人的語氣比方才更加輕慢，咬字和尾音也明顯不同，在“愧疚”二字落下時，又帶著點和方才如出一轍的興味的輕笑。
    李孝慧敏感地察覺了陸曠這些變化，眉頭輕皺。在她抬眼看過去前，聽見陸曠說：
    “脫吧。”
    她詫異。
    飛快抬眼想和男人對視確認，但想起了什麽，馬上強迫自己垂下視線。
    她臉上露出意外，語氣茫然，“脫？什... ...麽？”
    目光晃動著，最後落在了一個並不算尷尬的位置——陸曠垂在身側的手上。
    接著便看見陸曠的手動了，她警惕地目光跟隨過去，發現他在單手解衣服扣子。
    結合前麵那句話，她神色凝固，心中升起不可置信和屈辱。
    對麵的男人似乎並沒有很期待，語氣興趣缺缺，解扣子的進度也仿佛是慢動作鏡頭，“雖然沾血的東西月者不喜歡，但現在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李孝慧：... ...
    她心中敏銳吐槽，他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麽奇怪的自稱？
    像是發現了她的僵硬，視野裏那隻修長好看的手也停下了慢動作，緊接著一聲冷嗤從頭頂響起。
    “嘖，妹妹？你猶豫，不會是以為月者要對你怎麽樣吧？”
    “少自作多情了。”
    一向充滿少年感的嗓音變得沉和柔軟，就連輕蔑的話語都帶著輕佻的調笑意味。她不由自主抬高視野，盯住那雙優美的唇。
    男人的喉結隨著含笑話語輕顫，“月者隻是喜歡，他回神發現自己竟然穿女裝時的反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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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動作、聲音、言語表露的信息太多了，李孝慧已經完全呆滯，傻站在原地，兩眼發直。
    “你真是個木頭。算了。”那好看的手隨意地擺了擺，“他這個身材，也穿不下你的尺碼，沒意思，不玩兒了。”
    李孝慧後知後覺，麵前的陸曠，這是——換人了？
    傳言是真的。
    她隱約聽人說起過，【霧島聽風】會長陸曠使用能力時，會變成另外一個人格。
    容不得她發呆。那手突然伸過來，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頭。
    她一驚，下意識抬眼，和那雙妖異的紅眸對上視線。
    心中倒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移開目光，就看到那紅眸中有圈圈細紋收縮，直到瞳孔都變成針尖大小的一點，空曠荒蕪的紅在眼前驟然放大鋪開，陸曠蠱惑的嗓音近在咫尺。
    “不是想讓月者催眠你麽？怎麽處處躲著月者的眼睛？這麽害怕？你有什麽秘密？”
    在輕慢而連續的提問中，李孝慧雙眼逐漸失去了神采。
    “告訴月者，你看見了什麽？”
    ... ...
    警察很快來了，周圍拉起警戒線。
    宋春馳站在警戒線外，眼神一掃，便看見了幾個熟悉的人。
    對麵是百裏空和枚檀，他歪歪頭，有些疑惑，這兩個人怎麽會在一起？
    左邊不遠處，權贍豪站在行道樹下，樹影模糊了他臉上的神色。
    人群後麵，慶野麵無表情地看著地上的死者，不知道在想什麽。
    將現場拍照標記後，死者被搬上擔架。
    宋春馳注意看了，死者胸口血肉模糊，出血口不止一處，倒是符合路人口中說的“捅了好幾刀”的言論，但是... ...
    他皺眉，死者身穿白色體恤，即使血肉模糊，以他的眼力也能看清，那傷口不像是刀傷。凶手若持刀傷人，下手必定極為迅速，傷口分布應該集中在一個位置周圍，不可能右下腹一刀，左肩一刀。
    況且死者沒有過多掙紮的痕跡，除非凶手是雙手持刀，且對死者使用了亂披風刀法，否則不可能造成這樣的傷情，也就是說，實際情況和目擊者所說有出入。
    警察在詢問有誰看見凶手，而周圍群眾沒一個吭聲。
    安靜一會後又七嘴八舌地，主動反應當時的情況，這人是突然就倒在地上不動，當時還以為是突發惡疾，但很快血就流到地上，周圍的人才發現他是被人捅了。
    沒人目擊到凶手？
    這就更奇怪了。
    警察問了很多遍，又到周圍店家走訪，都說沒看見凶手，隻能先離開。
    按照流程，他們回去會先調查死者的具體信息，確認身份，然後從死者的個人交際圈方麵下手，尋找具有殺人動機的人，然後一一排查。
    這一係列流程需要的時間長，而且能不能找到都不一定。
    宋春馳覺得，如果凶手真是同行者，那警察大概率找不到真凶。
    他回想著死者身上呈放射狀分布的傷口，心裏有些猜測。
    “凶手用的凶器肯定不簡單，也許是來自危治歐諾的道具？”
    屍體已經被帶走，烏銜秋正凝視著地上那灘血液，聞言輕點頭，“八成。”
    八成已經幾乎等於肯定了。
    那是誰呢？
    宋春馳的目光一一掃過在現場附近的同行者。
    權贍豪同樣發現了他們，並與他對視，目光從容，甚至揚起嘴角笑了。
    宋春馳心中微動，覺得此人應該知道什麽。
    百裏空麵露思索，應該也在根據目前的信息分析情況。
    在他旁邊的枚檀雙手插兜站著，雙眼低垂，夜晚昏暗，看不清神色。
    而慶野站在人群背後，半張臉被擋住，隻能看出他正皺著眉，像在苦惱著什麽。
    從表麵上看，出現在現場附近的人似乎並沒有不妥。
    綜合沒有人目擊凶手來看，也許是不在場的人利用遠程手段進行的凶殺？
    但周圍人這麽多，怎麽能確定攻擊會落在那人身上？又或者，凶手並不在意死的人是誰，隻要殺掉就可以？無目的選取的殺人對象？
    目前缺少的信息太多了，理不出完整的邏輯線，要是後麵能拿到警方的調查和屍檢信息，還可以試著推理一下。
    等明天到審判廳，得試試能不能挖出這方麵的信息。
    警察已經離開，巡邏隊讓人過來清洗地上的痕跡，圍觀的人群沒熱鬧可看，也逐漸散開。
    再看時間，已經超過十點半了。
    “唔。”宋春馳沉吟，在烏銜秋看過來時笑了笑，說話時還有點不好意思，“有點餓了，想吃宵夜嗎？”
    烏銜秋：... ...
    他瞥一眼前麵正被水槍衝刷的地麵，又看向宋春馳臉頰陷出的不好意思的酒窩。
    驀然想起了最開始在公會大廳的直播牆上見到宋春馳的那一幕。
    同樣是在血腥的凶案現場，青年神色自若地吃著東西，像是再令人作嘔的畫麵都不會影響到他的食欲。
    從某種程度來說，這是一個令人驚歎的技能。
    跳躍的話題讓他神色和緩，宋春馳還在等他答案，便道：“我不吃。”
    “哦。”宋春馳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勉強，正想說明天見，就聽烏銜秋又補了句：
    “陪你。”
    宋春馳頓時眉梢揚起，“那我們再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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