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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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水鹿徹終究沒有對這個工牌上寫著金成章的醫生說什麽,乖乖接過了那兩套白色製服,垂頭喪氣地跟著人回去了。
    金成章在病院工作這麽久,什麽樣的病人沒見過?
    電梯門一開,見到那小孩的那刻,他就知道小孩兒是想跑。
    免不了親自押著人回病房,一路上又介紹一些病院的詳細情況。
    “你們病房裏就有洗手間,可以淋浴,熱水是晚上6點到10點,過了就隻能洗冷水。”
    “11點熄燈,原則上熄燈後不允許吵嚷。被登記違規的第二天早操就要多一項跑步。”
    “早上6點20響鈴,7點早操,7點半之後要在房間裏呆著,等護理員發早餐。”
    “12點後回到房間等發午餐,午餐後直到3點是午休。午休期間同樣不允許吵嚷。”
    “下午5點半後回到房間,等發晚餐。”
    “平常沒什麽活動,你可以做些主治醫生囑咐的內容,具體對策具體安排。”
    金成章站在門口,盯著門裏的少年道:“我說的這些你最好記住,院裏管患者紀律的護理員很嚴厲,不會看你年紀小就不罰你或者從輕發落。”
    水鹿徹乖乖點頭,“記住了,醫生。”
    內心卻想,聽起來行動還算自由嘛,後麵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偷偷溜走。
    金成章離開時又引起一波“交響樂”的高潮,水鹿徹意外捕捉到前麵還喊“媽媽”的家夥還會針對路過的人的性別改口,這次喊的“爸爸”。
    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啊。
    腹誹一句後,水鹿徹把注意力轉回來,認真地研究起了宿舍的情況。如果真要在這長時間呆著,那就有必要多了解了解同住的幾個病友。
    好在病院也許是為了管理方便,在床鋪鐵架上標記了病人的名牌。
    一張長方形的白紙,打印了名字貼在床架外側。靠窗床鋪的尖叫哥名叫古同,他對床就是瘦竹竿,叫做石千。
    中間兩個床鋪原本沒人,水鹿徹就挑了左邊床鋪坐。
    靠門右邊的床位是那個發抖哥,名叫樸希。樸希對麵是那個白發老頭,趙欽文。
    現在才是下午,屬於自由行動的時間範圍內,所以就算整棟樓的病人群魔亂舞也沒人來管。
    古同在最開始衝窗外尖叫了一陣之後,現在已經安靜下來,不再製造噪音。這讓水鹿徹鬆了口氣,就怕人瘋起來叫個沒完,他聽著是真不舒坦。
    石千小心翼翼地坐在床上,因為臉頰消瘦,一雙眼睛尤其顯得大,骨碌碌地轉悠,像在打什麽壞主意。
    水鹿徹暗自警惕了會,發現他隻是盯著自己看,再沒別的舉動後,才稍稍放下心。
    外麵那些吼叫的動靜也漸漸平息,不到五分鍾就徹底安靜下來。
    人的心思總是古怪,先前聽滿樓的瘋子叫喚覺得心慌意亂,現在沒聲兒了,又覺得安靜得過分詭異。
    水鹿徹有些想出去摸查一下這個病院周圍的情況,又擔心再碰上哪個醫生被當成想逃跑的押回來。
    雖然他確實想逃。
    不過不是還要查清楚“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水鹿徹想到了佟晴山拿到的那份檢查單,檢查的項目裏應該會有線索。繼而又想到,後續佟晴山會給他安排檢查,看來必須得待到那時候了。
    回想和佟晴山對話時,她流露的表情,水鹿徹覺得自己已經抓住了什麽。
    有所決定後,水鹿徹有些浮躁的心也安定下來。
    傍晚,他看到了來放飯的護理員。
    護理員穿著一身黃色的製服,製式和病人的差不多,隻是在右手臂位置縫了一方紅色臂章,上麵是獨角獸模樣的金色印花。
    水鹿徹本來想在護理員這裏打聽點消息,不過很顯然,這位護理員大姐把他當小瘋子,和顏悅色地扔下一句“等你吃完飯再和你說”就轉身走了。
    等吃完飯,洗完澡,都沒等天黑,水鹿徹就知道自己被糊弄了。
    他撐著下巴蹲在宿舍門口,盯著空蕩蕩的走廊,一臉哀怨。
    暮色四合,夜風很涼,水鹿徹拉上風衣外套的拉鏈,同時思考著,晚上院裏醫生應該會下班吧?住在院裏值班的護理員也要休息的。
    或許晚上踩點更有前途?
    不過也得等同房病友都睡了再說。尤其是石千,水鹿徹每次一轉頭就見石千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看得他都要懷疑這是醫生派來盯著自己的眼線了。
    這半天裏,水鹿徹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已經知道左右兩邊病房都住著六個人,各有各的瘋法,並且和他的“舍友”一樣,井水不犯河水地瘋著。
    當然,他們的毛病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發作,偶爾也有清醒的可以交流的時候。
    水鹿徹像玩遊戲找npc聊天一樣,和舍友們都聊過。
    樸希說整個病院裏藏著很多鬼怪,到了晚上會出來,出來的時候會有很奇怪的聲音,讓水鹿徹趕緊躲著,最好是躲在被窩裏。
    古同說他的家不再在這個星球,在距離這裏很遠的地方,他乘坐飛船經過這裏的時候不小心掉了下來,為了回家他要一直不停地呼喚飛船。又說他們這個星球的人構造特殊,大腦裏麵會釋放信號,飛船能檢測到,並堅信總有一天會來接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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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千說水鹿徹長得像他弟弟。他弟弟在他出生那年就死了。不過他曾經見過弟弟一次,在中學睡午覺半夢半醒的時候。但那次過後就再也沒見過了。現在石千覺得水鹿徹肯定就是他弟弟,因為水鹿徹剛來時穿著學校的校服。
    趙欽文話是最少的,口頭禪是自稱“老頭”,他很愛吹牛,又說些隻有他知道真假的陳年往事,水鹿徹其實最不確定這人是真的瘋還是裝的。
    才晚上九點,趙老頭已經呼呼大睡,呼嚕打得震天響。樸希也整個人縮在了被子裏。
    古同坐在床上,愣愣看著窗外的夜空。石千還是盯著他。
    這裏沒啥娛樂活動,有人睡著了也不好找人聊天,除了躺下睡覺根本幹不了別的。
    水鹿徹打算所有人睡熟了再出去踩點,也躺了下來,他在係統手表上設置了鬧鍾,本來隻是想閉目養神,不一會兒就真睡著了。
    再醒來時,房間已經熄了燈,黑黢黢的,所有人都睡著了。
    水鹿徹悄悄下了床,輕手輕腳地走向房門,剛碰到門把時,忽而聽見門外傳來響動。
    也許是為了方便護理員觀察房間裏的情況,病房的房門上開了個四方的小窗,鑲了片玻璃擋風。
    從那小窗往外看,視野範圍不大,勉強可以看到左右一兩米的走廊。夜色幽暗,隻有安全通道指示牌的綠光散落。
    再聽響動又沒了,讓水鹿徹以為剛剛是自己聽錯。心想踩點要緊,便動手旋開門鎖,腳下剛剛邁出門口一步,他就打了個寒戰,從胳膊到後背汗毛直立,有種被什麽東西盯上的危險感。
    他提高警惕,再次觀察左右,沒發現不對勁。
    跨出門口時,眼角有光芒一閃,水鹿徹反應飛快,本來要帶上房門的手反向一推,整個人立刻又退回了房間。
    一道煞白的光芒掃過,水鹿徹耳尖地聽見了鋒銳利落的切音,再抬頭,就看走廊的廊柱上出現了一道透體而過的整齊切痕。
    他猛然瞪大眼睛。
    啥啥啥?這是啥啊!?
    驚愣間,又一道光芒從走廊另一側掃過來,為廊柱劃出規整的“x”形切口,被切割的水泥磚塊“哢哢”落下,在樓下發出重物落地的聲響。
    本來打算邁出去的腳瞬間牢牢焊在了地上,那兩色光線太突兀太淩厲,水鹿徹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被切割了,思緒空白了好幾秒才開始瘋狂轉動,試圖分析當前的情況。
    那是紅外線?不對,那麽強的殺傷性,應該是激光吧?這不是一個普通的精神病院嗎?還有這種東西?是為了防止病人逃跑才布置這種殺傷性武器?至於這麽狠嗎?
    水鹿徹正想觀察那些激光的發射規律,忽覺脊背發涼,他想也不想,下意識竄出房門往旁邊一滾,下一刻一道激光就從房門裏麵掃了出來。
    他看得驚出一身冷汗,要是自己反應慢點,絕對會被激光一分為二!
    怎麽這種方向也有?!
    不管病人死活嗎?
    水鹿徹忍不住探頭去看房間裏,這才注意到從自己“醒”來,就沒聽到趙老頭打鼾。
    難道他根本沒醒?這是在做夢?
    但自己產生的那種危險的直覺肯定做不了假,做夢的話,自己這反應也太真實了——
    光芒飛閃,水鹿徹不得不停止思考,躲避激光攻擊,看著走廊地麵被激光切割,直透到樓體之外。
    沒來得及想什麽,就覺得腳下搖搖欲墜。
    沒了牆體牽扯支撐,半個走廊往外傾斜倒塌,而水鹿徹恰好就站在被激光切割分開的那一半上。
    失重感與恐慌感接踵而至,水鹿徹下意識閉緊了雙眼,嘴裏發出控製不住的驚呼,身體在夜風之中墜落。
    龐然之物落地的聲音響徹夜空,水泥磚塊飛濺,水鹿徹摔在地上,慢慢蜷縮起身體,呼吸一下重過一下。
    意識恍惚中聽見了鍾聲,古怪清幽。他心間恐懼蔓延,分不清是因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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