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葉在戰術靴下發出黏膩的爆裂聲，李不望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參天古木的枝椏交錯如鐵柵欄，縫隙間漏下的光斑像窺探的眼睛。他摸到腰間的匕首，發現握柄早已被冷汗浸透。
    "等等。"九萬突然按住洪薛梨的肩膀，月光石手鏈在霧氣中泛起漣漪。少女發間的孔雀翎突然炸開，羽毛尖端燃起幽藍火焰："地磁異常，星盤指針在倒流。"她攤開的古籍無風自動，泛黃的紙頁上浮現出流動的星圖。
    山穀入口處的霧氣突然凝結成漩渦，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胖海的佛珠驟然懸浮，在半空組成六芒星陣："阿彌陀佛，是結界波動。"他的袈裟被某種力量掀起，露出腳踝處的青銅腳鏈——那是三十年前在敦煌古寺求得的鎮邪法器。
    李不望的鳳凰膽突然灼燒起來，胸口的菱形印記透過破洞的作戰服發出微光。他踉蹌著扶住一棵樹，樹皮上竟布滿眼睛狀的真菌，瞳孔狀的孢子囊隨著呼吸節奏開合。"這他娘的..."他剛想罵髒話，喉嚨突然被無形的手掐住。
    洪薛梨的短刀瞬間出鞘，七道赤焰在刀刃凝結成鳳凰虛影。她割斷李不望頸間的無形絲線，刀鋒掠過之處，霧氣中浮現出被斬斷的半透明觸手："是屍瘴！"她的銀發突然無風自動，辮梢的鈴鐺發出喪鍾般的嗡鳴。
    胖海雙手結出"不動明王印"，十二顆佛珠在掌心旋轉成蓮花狀。他低誦《大悲咒》起首句："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聲浪如晨鍾暮鼓，震得霧氣層層潰散。佛珠表麵浮現微型須彌山虛影，在空中投射出金色結界："世尊因地，發菩提心！"
    九萬的星盤突然脫離掌心，懸浮在半空投射出立體星圖。她咬破指尖，在虛空中畫出二十八宿軌跡："天權星移位了！"話音未落，山穀深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霧氣被某種力量撕開一道裂口，露出遠處懸浮的青銅門——正是李不望在祖巫殿見過的那扇。
    "快走！"洪薛梨扯著李不望衝進裂口，短刀在前方劈開一條火路。李不望這才發現，霧氣中漂浮著無數人臉，五官都被縫合線拉扯成詭異的笑臉。其中一張突然貼近他的鼻尖，腐爛的嘴唇開合："歡迎來到...永恒輪回..."
    胖海的佛珠突然全部碎裂，金色舍利子在空中組成曼陀羅圖案。他雙手結出無畏印，眉心天眼通爆發出耀眼金光："唵——嘛呢叭咪吽！"金光掃過之處，人臉化作飛灰，卻在更深處激起更大的騷動。
    九萬的古籍突然燃燒起來，書頁化作藍色蝴蝶圍繞眾人飛舞。她取出青銅鑰匙插入星盤中心，二十八宿的光芒同時亮起："時空裂隙在收縮，必須在三分鍾內抵達青銅門！"她的聲音帶著金屬顫音，發間的孔雀翎正在迅速白化。
    李不望感覺體內有兩股力量在撕扯，鳳凰膽的灼熱與胸口菱形印記的冰涼交替衝擊經脈。他咬破舌尖強行保持清醒，卻在這時看見霧氣中浮現出自己的倒影——那是穿著巫祝服飾的古代版李不望，正舉著青銅劍指向他的心髒。
    "別相信幻象！"洪薛梨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她的身影已經變得虛幻，"這是祖巫殿的考驗！"她的短刀突然脫手飛出，插入李不望腳邊的地麵，刀刃映出扭曲的星空。
    當最後一隻藍色蝴蝶沒入青銅門時，李不望終於看清門楣上的古巫族文字：「輪回者，需飲忘川水」。他轉頭看向同伴，發現洪薛梨的鳳凰圖騰正在褪色，胖海的袈裟已被腐蝕成碎片，九萬的古籍隻剩焦黑殘頁。
    "不望..."九萬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星盤特有的金屬顫音。她的指尖正抵在古籍殘頁上，月光石手鏈在腕間碎成齏粉："星圖顯示...我們曾在不周山巔發過誓。"她的身影開始虛化，發間的孔雀翎卻突然綻放出七彩光芒。
    洪薛梨的短刀突然脫手飛出，插入李不望腳邊的地麵，刀刃映出扭曲的星空。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在霧氣中回蕩："九萬姑娘，你還是這麽喜歡搶台詞。"她的指尖燃起鳳凰真火，將逐漸消散的九萬身影裹入火焰結界。
    胖海的袈裟碎片突然凝結成金色舍利塔，懸浮在眾人頭頂："阿彌陀佛，貧僧早說過，輪回不過是緣起性空。"他的眉心天眼通爆發出最後的金光，將時空裂隙穩定在青銅門前。
    九萬的古籍殘頁突然重組，浮現出全新的星圖。她的瞳孔裏映出無數重疊的時空碎片："記住這個星軌——"話音未落，整個人被吸入裂隙，最後半句消散在虛空中："...當昴宿與心宿交匯時..."
    洪薛梨將李不望推進青銅門的刹那，自己卻被某種力量反彈回來。她的鳳凰圖騰突然爆發出血色火焰，短刀在掌心碎成齏粉："原來如此...隻有血脈純淨者才能通過..."她的身影開始分解成光粒子，嘴角卻揚起釋然的笑："替我看看長白山天池的雪...還有..."
    李不望的指尖剛碰到洪薛梨的手，整個人就被吸入黑暗。在失去意識前，他聽見胖海最後的咒語與九萬的星圖預言交織在一起：
    "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七日後...血月當空..."
    青銅門轟然關閉的巨響中，李不望看見自己胸口的菱形印記突然浮現出九萬的側臉輪廓，那是古籍殘頁上從未出現過的星象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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