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又是何苦呢？”
    希蘭看著攔在眼前的庫德拉.月冕，無聲地歎了口氣。
    狼族祭壇的殘碑在風雪中嗚咽，希蘭攥緊骨杖的指節泛白，卻在觸及庫德拉.月冕身影的瞬間僵住——月光穿透翻湧的雪幕，勾勒出對方如同從永夜深淵走出的輪廓。
    漆黑燕尾服繡著暗銀色月紋，每一道褶皺都流淌著詭譎的光澤，銀質麵具遮住上半張臉，隻露出薄唇邊勾起的冰冷弧度，蒼白如霜的指尖轉動著一枚嵌滿紫水晶的懷表，表蓋開合間溢出縷縷黑霧。
    “希蘭長老，何必自尋死路？”
    庫德拉的聲音裹著金屬質感的回響，懷表鏈突然化作纏繞著幽藍火焰的鎖鏈，在雪地拖出焦黑痕跡，“永夜君主的恩澤會洗淨所有忤逆者，你這把老骨頭，就該守著祭壇當塊墓碑。”
    希蘭頸間的狼牙圖騰突然震顫，骨杖頂端的狼頭骨發出低吼。
    他扯下披在肩頭的獸皮，露出布滿戰鬥傷痕的脖頸，暗褐色皮膚在月光下泛著古老咒文的微光：“月冕家族的叛徒！當你的心沾上永夜之時，就該知道狼族不會容你！”
    話音未落，庫德拉的懷表驟然炸裂，紫水晶碎片懸浮空中組成滿月圖案。
    他抬手輕揮，十二道黑影自月輪中撲出——那是半透明的狼人虛影，獠牙間滴落的不是涎水，而是腐蝕地麵的黑色毒霧。希蘭的骨杖重重杵地，祭壇周圍的狼頭雕像突然睜開赤紅雙眼，口中噴出的火焰與虛影毒霧碰撞，在半空炸開刺目火星。
    庫德拉的銀質麵具閃過血光，他的身形化作黑霧消散，下一秒已出現在希蘭身後，利爪撕裂空氣直取後頸。
    希蘭旋身避開，骨杖上的符文亮起，一道狼形光影從杖身竄出，與庫德拉纏鬥在一起。兩人的戰鬥掀起的氣浪將祭壇積雪卷上高空，月光、黑霧、火焰與狼影交織成混沌的漩渦，誰也沒注意到祭壇深處，一塊刻著古老預言的石碑正在風雪中微微發光。
    風雪在兩人的魔力交鋒中徹底失控，原本的鵝毛大雪被撕扯成尖銳的冰晶，如刀刃般在戰場上空呼嘯盤旋。
    庫德拉的利爪每次揮出，都會帶起一道紫黑色的魔力刃，所過之處，空氣發出令人牙酸的嘶鳴，祭壇周圍的石柱轟然炸裂，碎石被卷入風雪，又在半空被魔力絞成齏粉。
    希蘭的骨杖重重敲擊地麵，古老的咒文順著龜裂的大地蔓延，狼頭雕像眼眶中躍動的火焰驟然暴漲。
    七道火焰狼影從地麵竄出，咆哮著撲向庫德拉召喚的黑影狼人。火焰與毒霧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黑色毒霧被火焰灼燒，化作滾滾濃煙直衝天際，與翻湧的雪幕混作一團，遮蔽了月光。
    庫德拉冷笑一聲，銀質麵具下泛起詭異的紅光。他伸手插入虛空，竟從中拽出一柄由月光凝聚而成的彎刀，刀刃流轉著森冷的幽藍光芒。
    彎刀劃過之處，空間都泛起陣陣漣漪，一道巨大的月牙形氣刃撕裂風雪，朝著希蘭飛射而來。
    希蘭瞳孔驟縮，骨杖頂端的狼頭骨突然發出悲愴的長嚎，一道金色光盾從地麵升起，堪堪擋住氣刃。但巨大的衝擊力還是讓他踉蹌後退，在雪地上犁出兩道深深的痕跡。
    希蘭抹去嘴角溢出的鮮血，蒼老的麵龐上泛起決然的神色。他雙手握住骨杖，口中念念有詞，祭壇周圍的狼頭雕像開始劇烈震顫。
    隨著一聲響徹雲霄的狼嚎，所有雕像的力量匯聚在一起，在希蘭身後凝聚出一頭巨大的金色狼魂。金色狼魂仰天長嘯，聲波化作實質的金色漣漪，將周圍的風雪、毒霧、碎石盡數震散。
    庫德拉見狀，周身黑霧瘋狂翻湧，他的身形再次化作無數蝙蝠，在風雪中四散飛開。
    蝙蝠群重組時，他的燕尾服無風自動，手中的彎刀泛起刺目的光芒。“垂死掙紮！”
    他怒吼一聲，整個人化作一道黑色流光，與希蘭的金色狼魂撞在一起。刹那間，金色與黑色的光芒充斥天地，強烈的衝擊波以兩人為中心向外擴散，祭壇周圍的大地被掀飛數十丈，積雪、岩石、火焰、毒霧被卷入風暴中心，形成一個巨大的能量漩渦。
    當漩渦散去，希蘭的骨杖重重砸在祭壇中央的狼瞳紋路上，古老的陣圖突然迸發刺目金光，地底傳來如遠古巨獸蘇醒般的震顫。
    他的毛發在魔力風暴中狂舞，布滿老繭的雙手死死按住祭壇凸起的圖騰柱，每一道溝壑裏都滲出金色血珠——那是燃燒狼族本源的代價。
    “庫德拉！你以為竊取夜之魔法就能淩駕血脈？”
    希蘭的怒吼混著祭壇轟鳴，骨杖頂端的狼頭骨突然睜開赤紅雙眼，噴出的火焰在空中凝成狼族禁咒的符文。庫德拉的黑霧蝙蝠群撞在符文上，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銀質麵具表麵開始浮現細密裂痕。
    風雪被兩股力量撕扯得扭曲變形，祭壇周圍的狼頭雕像眼眶中躍動的火焰連成光網，將庫德拉困在中央。
    他揮舞月光彎刀瘋狂劈砍，每一擊都在金色光網上炸開紫色閃電，地麵的雪瞬間汽化，又在半空凝結成尖銳的冰晶雨。
    希蘭的獸皮披風被氣浪撕碎，露出布滿咒文刺青的脊背，那些紋路正隨著祭壇共鳴泛起流動的金光。
    “永夜的饋贈，豈容你這老東西玷汙！”
    庫德拉的聲音變得沙啞扭曲，懷表殘骸突然迸發黑霧，化作十二道手持骨刃的影狼。
    影狼們齊聲嚎叫著撲向希蘭，卻在觸及祭壇力量的瞬間，被金色鎖鏈穿透身軀，釘死在風雪之中。
    希蘭趁機咬破指尖，鮮血滴在祭壇陣眼，整個祭壇轟然升起，形成金色牢籠將庫德拉徹底困住。
    當最後一道封印符文亮起時，庫德拉的黑霧開始急速消散。他蒼白的麵容終於浮現出恐懼，銀質麵具片片剝落，露出被黑暗魔法侵蝕的半邊臉龐。
    “不！我可是月冕家族的……”他的嘶吼被希蘭的狼魂長嚎淹沒，祭壇地麵裂開巨大縫隙，金色鎖鏈如活物般纏住他的四肢，將其緩緩拖入深淵。
    隨著最後一聲不甘的咆哮，裂縫閉合，隻留下祭壇中心閃爍的菱形封印，而肆虐的風雪在失去魔力支撐後，漸漸平息成飄零的細雪。
    希蘭搖搖頭，“所以說嘛，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