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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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來這幹嘛?”
    離開洞穴,外麵的地獄景象已然翻轉,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地下通道。
    通道是人為打通的,並沒有過多的景象,隻是頗為潮濕。
    但在江澄夜的感知中,這地方甚至連個蚊蟲都沒有。
    “找人。”
    安托魯斯答了一句。
    他的狀態很差,原初的恢複能力也僅是讓他可以扶牆行走而已。
    所以兩狼走得不快,隻是在這通道裏尋找向上的路。
    如果擱在以往,江澄夜或許會嚐試用蠻力打通前往地表的路,但在這個半點生命體都沒有地方,他確實不太敢輕易嚐試。
    換言之,他打算先找找,如果找不到路,再用蠻力不遲。
    正好他可以借此機會問問安托魯斯到此來的真實目的。
    “我在尋求耶夢加得幫助的路上,看到了傑.卡洛斯正往這邊移動。於是本著對於你們的信任,我就跟了上去。然後就來到了這個地方。”
    安托魯斯麵容上浮現一絲恐懼,他甚至因此渾身發抖,不得不停下休息。
    “我看到了地獄,無窮無盡的地獄。”他額頭滲出豆大的汗滴,腿肚子也開始發顫。
    江澄夜扶住他,慢慢地與其一起向前走。
    “我被抓住了,這裏的一切都十分詭異,我的恢複能力被抑製,原初的能力無法使用,甚至……被克製。”
    江澄夜也頓了一下。
    如果原初的能力被克製,那豈不是說明,這裏真的有狼神的力量?畢竟這些原初狼族都是狼神的分化,這位能克製原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後我就感覺自己被一分為二,裝進了一個巨大的卵裏麵。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安托魯斯依然表情猙獰,他再次停下,整個身軀甚至想要倒在地上。
    靠住岩壁,安托魯斯大口喘氣。
    “如果我出不去……”安托魯斯頓了一下,“你去找娜塔莎,幫我把這個給她。”
    安托魯斯隨手變化,一張被信封裝起來的信出現在手上。
    隱狼絕對隱遁對於物品同樣有奇效。
    “這封信你可以看,如果可以,你也可以幫我補完它……”
    安托魯斯坐到了地上,手跟著向下一沉。
    江澄夜趕緊扶住他的手,接過那封信。
    安托魯斯的話音剛落,身體突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捂住腹部,原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褪盡了所有血色,隻剩下一種近乎死灰的青。
    “呃……”他喉間擠出一聲壓抑的痛哼,狼耳死死貼在頭頂,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深深摳進自己的皮肉裏。
    江澄夜低頭一看,隻見安托魯斯的腹部正以一種詭異的弧度緩緩隆起,像是有什麽活物在裏麵不安分地攪動、頂撞,隔著狼毛都能看到那不斷變幻的凸起輪廓。
    安托魯斯的瞳孔驟然收縮,銀灰色的狼瞳裏瞬間被極致的痛苦和恐懼填滿。他的嘴角不受控製地咧開,露出尖銳的獠牙,卻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疼得無法合攏。額頭上青筋暴起,與狼毛交雜在一起,勾勒出猙獰的線條,連呼吸都變成了破碎的抽氣聲。
    江澄夜的心髒猛地一沉,周身的氣息瞬間降至冰點。混沌劍再現,劍尖直指那不斷隆起的部位,混沌之力在劍鋒上瘋狂流轉,金紫色的光芒幾乎要凝成實質。
    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鎖定著那詭異的凸起,每一根神經都緊繃到了極致,仿佛下一秒就要麵對從同伴體內破出的、最恐怖的怪物。
    那隆起處的皮膚突然像被水泡過的紙般變得薄而透明,隱約能看到內裏一團蠕動的黑影。就在這時,一聲陰冷刺骨的冷笑從安托魯斯的腹腔裏鑽了出來,帶著不屬於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嘲弄——
    “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話音未落,“噗嗤”一聲悶響撕裂了通道的寂靜。
    安托魯斯的腹部猛地綻開一道血口,殷紅的狼血混著渾濁的黏液噴湧而出,濺得岩壁上到處都是。
    一隻布滿黑鱗的大手硬生生從裂口處剖開皮肉,指節粗壯,指甲泛著青黑色的寒光,五指一抓,竟死死扣住了傷口邊緣的碎肉,像是要將這道口子徹底撕開。
    安托魯斯的身體劇烈痙攣,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抽氣聲,銀灰色的狼瞳因劇痛而渙散,卻又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猛地圓睜,瞳孔裏倒映著那隻從自己體內伸出的、帶著死亡氣息的大手,表情在痛苦與驚駭中扭曲成了極致的猙獰。
    江澄夜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握著長劍的手緊得發白,指節哢哢作響。他甚至能聞到空氣中彌漫開的、混雜著腥甜與腐臭的氣息,那隻手的出現完全超出了預料,讓他瞬間意識到,狼神的殘魂或許根本沒被徹底消滅——這一次,他的眼神裏不再隻有警惕,更多了幾分要將這鬼東西徹底碾碎的狠厲。
    那隻黑鱗大手猛地向外一撐,血口被撕裂得更大,碎肉與骨碴混著血沫簌簌掉落。安托魯斯的身體像被抽空了力氣般癱軟下去,僅剩的意識在劇痛中搖搖欲墜,狼瞳裏最後一點光亮幾乎要熄滅。
    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骨肉剝離聲,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那道血口緩緩擠出。黑鱗覆蓋的軀體泛著冷硬的光澤,青紫色的血液順著鱗片縫隙滴落,在地麵暈開詭異的痕跡——赫然是傑.卡洛斯!
    但此刻的他與之前判若兩人。原本渾濁的獸瞳變得清明,甚至透著幾分冰冷的審視,腹下的舊傷已完全愈合,周身的戾氣雖依舊濃烈,卻多了種收放自如的沉穩。
    他站直身體,抬手抹去嘴角沾染的血汙,目光掃過癱軟的安托魯斯,最後落在江澄夜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帶著嘲諷的弧度。
    “看來,你們都低估了狼神、或者說我留下的後手。”他開口時,聲音不再是野獸般的嘶吼,而是清晰流利的話語,每個字都像淬了冰,“那枚卵,本來就是為了複活我,隻不過我們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軀體用來獻祭,然後他鑽進來,我們自然而然就變成完全體了。如果沒有複活成功……嗬嗬,再等下一次就好了。
    狼神是不滅的。”
    江澄夜的劍握得更緊,混沌之力在體內瘋狂翻湧。眼前這頭種狼不僅複活,還恢複了靈智,甚至帶著一種遠超之前的壓迫感——這比麵對失控的野獸要棘手百倍。
    他周身的黑鱗突然泛起一層淡紫色的光暈,那氣息與狼神的紫霧隱隱相似,卻又多了種屬於種狼的蠻橫與暴戾。
    傑.卡洛斯話音未落,周身的淡紫色光暈驟然暴漲,黑鱗下的肌肉猛地賁張,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直撲江澄夜!他的速度比之前失控時更快,利爪上凝聚著紫黑交織的氣息,顯然是要一擊製敵。
    江澄夜瞳孔驟縮,混沌劍在身前劃出一道金紫色的光弧,體內兩股力量瘋狂匯聚,劍身上的光芒幾乎要灼傷人眼。他本想借著這蓄力一擊逼退對方,卻在利爪即將撞上劍鋒的刹那,突然改變了力道——
    “鐺!”
    一聲震耳的金鐵交鳴,江澄夜手腕急轉,長劍順著對方的爪勢向外一引,竟將那勢大力沉的一擊硬生生格擋開。
    傑.卡洛斯的利爪擦著劍刃掠過,帶起的勁風刮得江澄夜臉頰生疼,他卻趁機矮身,左手如閃電般探向身後,一把抄起癱軟在地的安托魯斯,將他扛在肩上。
    “想跑?”傑.卡洛斯的冷笑在身後炸開,紫黑色的能量波已緊隨而至。
    江澄夜哪敢回頭,足尖在潮濕的地麵狠狠一點,借著反作用力向前狂奔。
    安托魯斯的狼毛蹭著他的脖頸,帶著微弱的體溫,每一步顛簸都讓他能感受到肩上身軀的輕顫——必須盡快找到出口,否則兩人都要困死在這鬼地方。
    通道兩側的岩壁飛速後退,江澄夜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線下掃過每一處岔口,混沌之力順著腳步散出,試圖捕捉外界的氣息。身後的破風聲越來越近,傑.卡洛斯的嘶吼帶著戲謔:“沒用的,這地下通道是我為自己準備的囚籠,也是你們的墳墓!”
    江澄夜咬緊牙關,將安托魯斯的身體又托緊了些。
    他根本不信傑的鬼話。
    這隻種狼玩起心理戰也是一流的。
    右手混沌劍反手向後一揮,金紫色的劍氣逼退追來的利爪,江澄夜腳下的速度絲毫未減。他知道,現在唯一的勝算,就是在這無休止的狂奔裏——要麽找到出口,要麽拖到對方露出破綻,一擊致勝!
    可反擊談何容易,不說現在狀態不滿的江澄夜能不能打得過這超越普通原初的存在,他可還扛著一個腹部被扯碎的安托魯斯!
    身後的破風聲如影隨形,傑.卡洛斯的利爪幾次幾乎要擦到江澄夜的後頸。
    通道兩側的岔口越來越多,卻全是死路,潮濕的岩壁上甚至能看到幹涸的血痕,顯然這裏本就沒留多少生機。
    “找不到的……”傑.卡洛斯的聲音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殘忍,紫黑色的能量在他掌心凝聚成球,“這通道的每一寸都刻著禁錮符文,你們逃不掉!”
    “禁錮符文你媽!當老子是瞎的,這破地方有一點能量流動嗎?”
    江澄夜還在用最原始的髒話回敬身後的種狼,可他肩上的安托魯斯呼吸卻越來越微弱,狼耳耷拉著幾乎失去知覺。
    一股焦躁與怒火猛地衝上頭頂,他突然停下腳步,不再奔逃,轉身的瞬間將混沌劍高高舉起!
    “找不到出口,那就砸出來!”
    金紫色的光芒在劍鋒上暴漲,混沌之力與血月之力前所未有的沸騰,幾乎要衝破劍身的束縛。江澄夜雙目赤紅,猛地揮劍劈向身側的岩壁——
    “轟!”
    劍刃與岩壁碰撞的刹那,震耳欲聾的轟鳴響徹通道。堅硬的岩石如豆腐般崩裂,碎石混著粉塵漫天飛濺,整段通道劇烈震顫,頭頂不斷有石塊砸落。傑.卡洛斯被氣浪掀得後退數步,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江澄夜卻沒有停歇,他抱著安托魯斯在搖晃的通道中輾轉騰挪,長劍如狂風般揮舞,每一擊都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道。左側岩壁被劈開一道丈深的裂口,右側石柱應聲斷裂,腳下的地麵崩出蛛網般的裂紋。
    “瘋子!你想把這裏徹底埋了嗎?!”傑.卡洛斯怒吼著撲來,利爪抓向江澄夜的手腕。
    江澄夜反手一劍格開,劍鋒擦著對方的黑鱗劃出一串火花,同時借力撞向另一側岩壁。
    “埋了又如何?”江澄夜嘶吼道,劍刃再次落下,“我們在這被你耗死,和同歸於盡比,哪個賺!你他喵的是不是sb,算數不會算!”
    整座地下通道在他瘋狂的攻擊下搖搖欲墜,石塊如雨般砸落,通道頂部的裂痕不斷蔓延,甚至能聽到遠處岩層斷裂的巨響。
    傑.卡洛斯被這不計後果的打法逼得連連後退,他沒想到江澄夜竟會選擇以這種方式破局——與其困死,不如掀翻整個牢籠。
    江澄夜肩上的安托魯斯似乎被震動驚醒,虛弱地哼了一聲。江澄夜心頭一緊,揮劍的力道更猛,金紫色的光刃幾乎照亮了整個通道:“安托魯斯撐住!我們馬上出去!”
    他不知道這樣的破壞能否打開生路,但此刻,這瘋狂的劈砍已是唯一的希望。
    混沌劍又一次狠狠劈在頭頂的岩壁上,伴隨著刺耳的碎裂聲,大片岩石轟然墜落。江澄夜借著反震之力向後躍開,避開落石的同時,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道細微的光亮——那是從頭頂岩層的縫隙中透下來的!
    他心髒猛地一跳,幾乎以為是錯覺。直到第二縷、第三縷光線順著不斷擴大的裂口鑽進來,在布滿灰塵的通道裏投下清晰的光斑,他才確定那不是幻覺——是陽光!
    “找到了!”江澄夜低喝一聲,眼中瞬間爆發出驚人的亮色。他不再理會周圍崩落的碎石,轉身衝向那道裂縫下方,長劍直指頭頂,金紫色的光刃凝聚到極致,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狠狠上挑——
    “哢嚓!”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響亮的斷裂聲響起,那道裂縫被硬生生撕開數丈寬,陽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瞬間驅散了通道裏的昏暗與潮濕。
    新鮮的空氣順著裂口湧入,帶著泥土與草木的氣息,與通道裏的血腥腐臭形成鮮明對比。
    傑.卡洛斯看著那片刺目的陽光,瞳孔驟然收縮,“嗬嗬,可以可以。”
    江澄夜沒空理會他的憤怒,他一把將安托魯斯護在懷裏,借著裂縫邊緣突出的岩石向上攀爬。陽光灑在他帶血的臉上,驅散了幾分疲憊,也點燃了更烈的鬥誌。
    “生路,從來都是自己劈出來的。”他回頭看了一眼暴怒的傑.卡洛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隨即不再停留,打算抱著安托魯斯縱身躍向那片陽光深處。
    江澄夜的指尖剛要觸碰到裂縫邊緣的陽光,一股極致的寒意突然從前方炸開。他瞳孔驟縮,隻覺眼前一花,傑.卡洛斯的身影竟憑空出現在麵前——那速度根本不是奔跑或撲躍,而是純粹的瞬移,黑鱗覆蓋的利爪帶著紫黑色的能量,如烏雲壓頂般直劈下來!
    魔術師的能力!
    距離太近了,避無可避。
    江澄夜甚至能看清對方爪尖凝結的能量紋路,連調動混沌劍格擋的時間都沒有。他下意識將安托魯斯往懷裏更緊地按了按,準備用自己的後背硬抗這一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原本癱軟在他懷中的安托魯斯,狼耳突然劇烈一抖。
    那雙幾乎熄滅光亮的銀灰色狼瞳猛地睜開,竟爆發出驚人的神采!他像是掙脫了所有束縛,以一種完全不符合身體狀態的速度,猛地抬起手臂擋在江澄夜身前——
    “噗嗤!”
    傑.卡洛斯的利爪狠狠刺穿了安托魯斯的胳膊,紫黑色的能量瞬間湧入他的體內,撕裂著他本就虛弱的生機。
    安托魯斯悶哼一聲,卻死死攥住對方的手腕,狼瞳裏沒有痛苦,隻有一種決絕的狠厲,仿佛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拖住這致命的攻擊。
    “握草泥馬!”江澄夜破口大罵。
    安托魯斯沒有回頭,隻是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攥著傑.卡洛斯的手竟越來越緊,淡金色的本命圖騰在他眉心一閃而逝——那是回光返照般的力量,是隱狼血脈深處最本能的守護。
    傑.卡洛斯顯然也沒料到這垂死的家夥會突然發難,被攥住的手腕竟一時掙脫不開,眼中閃過驚怒:“找死!”
    安托魯斯猛地回頭,狼瞳在陽光下亮得驚人。他看了江澄夜一眼,那眼神裏有決絕,有催促,還有一絲轉瞬即逝的釋然。
    下一秒,他屈起後腿,用盡全力朝江澄夜胸口踹去!
    江澄夜隻覺一股巨力襲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飛掠,直直撞向那片傾瀉而下的陽光。失重感中,他眼睜睜看著安托魯斯鬆開攥著傑.卡洛斯的手,轉而像枚離弦之箭般撲向對方,用身體死死纏住了那具覆蓋著黑鱗的軀體。
    “走!”
    安托魯斯的嘶吼混著風聲傳來,帶著血沫的氣息飄散在通道裏。
    傑.卡洛斯垂眸,視線落在死死纏上自己的安托魯斯身上。對方胸腹處的傷口猙獰地敞開著,破碎的皮肉與狼毛被血浸透,翻卷的邊緣下,一顆淡粉色的心髒正隨著粗重的喘息劇烈搏動,每一次跳動都有溫熱的血液湧出,濺在他覆蓋著黑鱗的手臂上,帶著灼人的溫度。
    安托魯斯的力道卻未減分毫,銀灰色的狼瞳死死鎖著他,裏麵翻湧著執拗的狠勁,全然不顧那暴露在外、隨時可能停跳的心髒。
    傑.卡洛斯的黑鱗微微繃緊,看著那在胸腔裏瘋狂跳動的髒器,眼中掠過一絲被打擾的煩躁——這瀕死的獵物,竟還在用最後的生機做無謂的糾纏。
    安托魯斯的狼瞳裏最後一點光亮開始渙散,他艱難地側過頭,目光穿透傑.卡洛斯的肩頭,望向已躍入陽光中的江澄夜。胸腔裏的心髒跳得越來越慢,每一次搏動都帶著撕裂般的劇痛,但他還是抬起那隻未被刺穿的手,顫巍巍地指向江澄夜的方向,指尖落在對方緊握信件的那隻手上。
    那動作微弱卻清晰,是最後的囑托——把信交給娜塔莎。
    江澄夜在陽光中頓住身形,看清了那個手勢,眼眶驟然泛紅。
    安托魯斯收回目光,不再回頭。他緩緩轉回身,銀灰色的狼瞳迎上傑.卡洛斯冰冷的視線,胸腔裏的心髒仍在微弱跳動,卻已帶上了一種近乎獻祭的平靜。仿佛在說,這場糾纏,該了結了。
    “作為狼族,你應該知道我們最後的手段吧?”安托魯斯用細若蚊蠅的聲音說,氣若遊絲的話語裏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傑.卡洛斯的瞳孔驟然收縮,黑鱗下的肌肉猛地繃緊——他瞬間明白了那話裏的意思。
    狼族血脈深處藏著一種同歸於盡的禁忌之術,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動用,那是用生命本源點燃的最後一擊。
    “你是瘋……”他的怒吼剛出口一半,安托魯斯胸腔裏那顆本已微弱跳動的心髒突然劇烈震顫起來,淡粉色的心肌上迸發出刺目的金光,與他眉心那枚淡金色的狼頭圖騰遙相呼應。
    沒有多餘的動作,甚至沒有多餘的聲音。
    下一秒,安托魯斯的身體像被點燃的火藥桶,驟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淡金色的能量波以他為中心轟然炸開,帶著撕裂一切的力量,將緊纏在一起的兩具身影徹底吞噬。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通道裏回蕩,強光穿透裂縫直衝天際,連傾瀉而下的陽光都被這股力量蓋過。
    傑.卡洛斯的驚怒吼聲被淹沒在能量洪流中,黑鱗碎裂的脆響混著血肉撕裂的聲音,在光芒裏一同消散。
    陽光依舊漫不經心地灑在地上,將通道裂口邊緣的碎石染成溫暖的金色,連空氣中揚起的粉塵都透著細碎的光。
    江澄夜站在溫暖的陽光下,掌心卻攥著那封逐漸被冷汗浸透的信。通道深處傳來的爆炸聲餘波尚未散盡,岩壁的震顫帶著最後的決絕,將那片陰影裏的糾纏徹底埋葬。
    他抬頭望向天空,陽光刺眼得讓他眯起了眼。可再明亮的光,也照不進方才那片坍塌的黑暗裏了——那裏有決絕的守護,有瘋狂的反撲,還有一頭隱狼用生命燃盡的最後微光,都隨著碎石的掩埋,永遠留在了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一聲毫不壓抑悲傷和憤怒的狼吼,傳遍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