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從不是溫吞的流水，它是淬了冰的刀，冷不丁就割得你鮮血淋漓——這才是真相，殘酷到讓你不敢細想，卻又真實到每天都在發生。
    希蘭悶哼一聲，胸前的劍刃抽離時帶起滾燙的血，他猛地轉身，狼巫的豎瞳裏翻湧著怒意與殺意，利爪在掌心悄然彈出：“傑.卡洛斯……”
    傑.卡洛斯甩了甩劍上的血珠，嘴角噙著抹桀驁的笑，種狼特有的金色狼瞳在火光中閃著凶光：“別動，會死的哦。”
    希蘭按住傷口，指縫間滲出的血滴在雪地上，瞬間凍結成暗紅的冰晶。
    傑.卡洛斯踏前一步，周身泛起淡淡的獸化光暈，肌肉線條驟然繃緊，“不好意思了，我恐怕要清洗一下狼族內部。”
    “清洗？”希蘭低笑一聲，聲音裏裹著刺骨的寒意，“等我扒了你的皮做褥子，再問凍土願不願意給你留個全屍。”
    “那得看你有沒有命活到那時候。”傑.卡洛斯話音未落，身形已驟然暴退——江澄夜裹挾著混沌氣流的身影已落在希蘭身前，左眼燃燒的暗紫色火焰映得半邊臉猙獰，右眼浮現的隱狼虛影正緩緩張開獠牙。
    江澄夜指尖騰起灰霧，魔術師的卡牌在霧中旋轉，攝夢人的力量讓周遭空氣都泛起扭曲的漣漪。
    傑.卡洛斯舔了舔唇角，非但不懼，反而露出興奮的獰笑：“混沌……新仇舊賬一起來算！”
    他突然矮身，化作一道殘影衝向左側火場，種狼的爆發力讓他在燃燒的帳篷間穿梭自如，“有本事別追！就在這兒等著收屍！”
    江澄夜眼神一凜，血月之力在身後凝成彎月虛影，隱狼的隱匿氣息讓他瞬間融入陰影。
    下一瞬間，他已出現在傑.卡洛斯身後數丈，掌心的混沌之火化作鎖鏈甩出，“來了就留下吧。”
    傑.卡洛斯猛地旋身避開鎖鏈，反手一拳砸向旁邊的冰柱，碎裂的冰棱借著反作用力彈向江澄夜，自己則借著濃煙隱匿了蹤跡。
    江澄夜操控著卡牌擊碎冰棱，攝夢人的力量已鎖定傑.卡洛斯的氣息。
    遠處的火光映著兩人穿梭的身影，一個仗著種狼的迅捷打遊擊，一個憑著混沌與血月之力緊追不舍，狠話在風雪與火舌中碰撞，濺起比火焰更烈的殺意。
    江澄夜瞳孔驟縮，混沌鎖鏈尚未收緊，傑.卡洛斯已如離弦之箭般折返，帶起的勁風刮得他臉頰生疼。種狼的利爪泛著寒光，比記憶中更顯鋒利，爪尖甚至纏繞著淡金色的獸力，一爪拍向他麵門時，空氣都被撕裂出尖銳的呼嘯。
    江澄夜借勢後翻，血月之力在背後炸開，化作半輪血色護盾。“嘭”的一聲悶響，利爪拍在護盾上，震得他氣血翻湧，護盾邊緣竟應聲裂開細紋。他尚未站穩，傑.卡洛斯已借著反作用力旋身，另一隻利爪橫掃而來，速度快得隻剩殘影，逼得他隻能用魔術師卡牌倉促格擋。
    卡牌瞬間崩碎，江澄夜被震得後退數步，靴底在雪地上犁出兩道深痕。抬眼時，傑.卡洛斯已欺至近前，周身獸化光暈愈發濃烈，肌肉虯結的臂膀暴漲幾分，拳頭裹挾著狂暴的力量砸落——這一拳的勢道，竟比剛才劈碎冰柱時更勝三分。
    江澄夜眼神一厲，隱狼虛影與本體重疊，身形陡然淡化。拳頭擦著他的肩頭砸在地上，積雪四濺，凍土崩裂出蛛網般的裂痕。他借這刹那間隙，左手混沌之火凝成短刃，右手攝夢灰霧化作長鞭，一攻一纏，同時血月之力順著經脈暴漲，周身暗紫火焰騰起三尺高。
    傑.卡洛斯不閃不避，硬生生受了短刃一擊，肩頭炸開血花的同時，竟用蠻力抓住了灰霧長鞭，猛地回扯。江澄夜猝不及防被拽得一個趔趄，對方已張開滿是獠牙的嘴，咬向他的咽喉，金色狼瞳裏的凶光幾乎凝成實質——這速度，這爆發力，分明還在往上躥。
    千鈞一發之際，江澄夜強行扭轉身形，混沌之火順著長鞭倒灌而去。傑.卡洛斯吃痛鬆手，卻借著這瞬間的空隙後躍，落地時竟在雪地上留下一連串模糊的重影，下一秒已出現在數丈外的篝火旁，抓起一根燃燒的木柴擲來，自己則再次隱入濃煙。
    江澄夜劈開燃燒的木柴，看著對方消失的方向，暗紫色火焰在眼底跳躍得更烈。種狼的力量還在攀升，每一次碰撞都比上一次更具壓迫感，再拖下去，恐怕會生出變數。
    他深吸一口氣，血月與混沌之力在體內交織成螺旋，隱狼的隱匿氣息徹底鋪開，如同一道無聲的影子，再次追入火光深處。
    下一秒，江澄夜的混沌短刃劃破傑.卡洛斯的腰側，帶起一串滾燙的血珠，卻見對方隻是悶哼一聲，眼底凶光反倒更盛。傑.卡洛斯反手一拳砸來，拳風竟比剛才又沉了半分，江澄夜用臂彎格擋，隻覺骨頭都在發麻，踉蹌後退時，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的雪地裏，又一具狼族的屍體被火焰吞噬。
    就在那具屍體咽下最後一口氣的刹那，傑.卡洛斯身上的獸化光暈驟然亮了半分，腰側的傷口甚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住了血。
    江澄夜心頭一震，猛地轉頭看向火場。方才被烈火困住的狼族正在哀嚎中倒下，每一次生命的熄滅，傑.卡洛斯的動作就更迅猛一分，爪尖的金色獸力也更凝實一寸。方才還能勉強壓製的速度，此刻竟讓他生出幾分捉襟見肘的滯澀。
    “原來如此……”江澄夜的聲音冷得像冰，混沌之火在他掌心瘋狂竄動，“你在靠同族的命喂自己！”
    傑.卡洛斯舔了舔爪尖的血，聞言笑得愈發猙獰，他猛地衝向另一處被困的狼族，利爪毫不留情地撕開對方的喉嚨——並非為了殺戮，更像在“收割”。隨著那聲短促的慘叫戛然而止，他周身的氣息再次暴漲，竟硬生生扛下江澄夜的血月鎖鏈，反手一爪將其拍斷。
    斷裂的鎖鏈化作點點紅光消散，江澄夜瞳孔驟縮。火場裏的狼族還在不斷倒下，有的死於火焰，有的竟直接死於傑.卡洛斯的偷襲，而每一次死亡，都像給種狼注入了新的燃料。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力量正在以可怕的速度攀升，肌肉賁張間甚至透出隱隱的紅光，仿佛有無數生命在他體內燃燒。
    傑.卡洛斯再次隱入濃煙時，速度快得幾乎追上了江澄夜的隱狼形態。一道利爪突然從火牆後穿出，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直取後心，江澄夜憑攝夢人的感知勉強避開，肩胛骨仍被爪風掃到，瞬間綻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
    “滋味如何？”傑.卡洛斯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帶著嗜血的興奮，“每多一具屍體，我就強一分——等這火場燒盡，就是你的死期！”
    江澄夜按住流血的肩頭，血月之力在傷口處流轉，眼神卻冷得像淬了毒。他不能再讓對方繼續收割，更不能讓這場火成為種狼的養料。混沌之火與血月之力驟然交織，在他身後凝成一頭巨大的狼影，狼影張口發出無聲的咆哮，竟硬生生將火場邊緣的火焰壓退了半分。
    他必須在狼族死絕之前，撕碎這頭以同族為食的怪物。
    江澄夜仰頭長嘯，聲浪劈開混沌，直抵夜空。墨色雲層像是被無形巨刃撕裂，一道猩紅裂縫驟然綻開，輪盤大小的血月破雲而出，邊緣翻滾著暗紫色的焰光，將整片荒原都浸在濃稠的血色裏。
    月輪緩緩升至中天，光華如熔化的鐵水傾瀉而下，在焦黑的雪地上淌成蜿蜒的紅河，連空氣都染上鐵鏽般的腥甜。
    火場邊緣，積雪早已被灼燒成蒸騰的水汽，混著焦糊的皮毛味在風中彌漫。原本蜷縮在斷壁後的狼族們，被血月紅光掃過的刹那，鬃毛突然炸開——燎成焦炭的尾尖滲出淡紅的血珠，隨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新的絨毛；被火焰灼裂的腳掌踩在滾燙的焦土上，非但不覺疼痛，反而騰起縷縷白汽，爪尖在紅光中彈出半寸，泛著玉石般的冷光。
    “嗷——”群狼應和，聲浪掀起狂風，卷著血月的紅光撞向火牆。燃燒的帳篷在風中劈啪作響，木柱崩裂的脆響混著狼族的嘶吼，織成一張沸騰的網。
    有狼族縱身躍過火牆，皮毛上的護罩被火焰舔舐出金紅的漣漪，落地時順勢撞翻半塌的木屋，焦黑的木板砸在火裏，濺起的火星在血月中劃出一道道赤紅的弧線。風勢突然轉向，將濃煙吹向傑.卡洛斯的方向，血色月光穿透煙霧，在他腳邊投下扭曲的影，像無數隻掙紮的手。
    傑.卡洛斯剛撕裂一名狼族的咽喉，正欲吸收那股新生的力量，卻發現對方的屍身竟在血月紅光中迅速冷卻，連帶著體內剛湧起的熱流都驟然凝滯。
    他猛地轉頭，看見原本該瑟瑟發抖的狼族們此刻正踩著火焰向他逼近，血月在他們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爪牙間的紅光比火舌更烈。方才被他一掌拍斷腿骨的母狼，此刻竟拖著傷腿再次撲來，狼吻裏的獠牙沾著血，眼神裏再無半分怯懦。
    “一群廢物！”傑.卡洛斯怒吼著揮爪拍去，卻被母狼側身避開，對方的狼尾帶著破空的銳響掃中他的膝彎，竟讓他踉蹌了半步。
    他低頭看向膝蓋，那裏的獸化鱗甲竟被掃出一道白痕，而更讓他心驚的是，周遭的空氣似乎都被血月染成了粘稠的紅，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滯澀感，體內那股靠殺戮堆砌的力量，正像被戳破的皮囊般緩緩泄散。
    血月高懸，將雲層染成流動的赤霞。江澄夜站在火場中央，混沌之火在他指尖跳動，與血月紅光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整片戰場都罩在其中。風穿過燃燒的木屋，發出嗚嗚的嘯聲，像是在為重生的狼族伴奏；雪水融化的溪流被火焰烤得沸騰，水汽混著血腥味蒸騰而上，在血月的映照下凝成一道道七彩的虹。
    遠處的冰原反射著血色月光，與火場的烈焰遙遙相對，一半是煉獄般的紅，一半是寒獄般的白，而江澄夜的身影，就立在這紅白交織的分界線上，眼底的火焰與血月同輝。
    “你的盛宴，結束了。”他抬手，血月的光華驟然收緊，如無數道紅綾纏向傑.卡洛斯，“現在，輪到你為他們陪葬。”
    傑.卡洛斯看著周遭狼族眼中燃起的紅光，感受著體內力量如退潮般流失，金色狼瞳裏第一次掠過恐懼。他猛地甩開纏上後腿的狼族，爪尖在地上抓出三道深溝，借著反作用力轉身就逃。
    血月的紅光在他身後拉出長長的陰影，像附骨之疽般緊追不舍。他拚盡全力狂奔，種狼的迅捷在此刻發揮到極致，四爪翻飛間，積雪與焦土被刨得飛濺，身後揚起一道渾濁的煙塵。
    燃燒的木屋在他身側飛速倒退，火舌舔舐著他的皮毛，卻被血月餘光形成的無形屏障擋開——這屏障並非護著他，而是江澄夜布下的禁錮，讓他隻能在這片血色圍場裏逃竄。
    “吼——”他衝開一頭攔路的狼族，爪尖帶起的血珠在月光下劃過弧線，卻沒敢再回頭補上致命一擊。身後的破風聲越來越近，那是江澄夜的混沌之火撕裂空氣的聲響，混著狼族們此起彼伏的嘯聲，像一張越收越緊的網。
    他慌不擇路地衝向火場邊緣的冰原，那裏的積雪尚未被火焰融化，冰層在血月照耀下泛著詭異的紅。
    腳爪踩在冰麵上打滑，他踉蹌著穩住身形，回頭望去——江澄夜的身影已出現在火場邊緣，混沌之火在他掌心凝成一柄長鞭，血月的光華順著鞭身流淌，仿佛隨時會抽落。而那些重獲力量的狼族，正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眼中的紅光在冰原與火場的交界處，織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牆。
    傑.卡洛斯喉間發出絕望的低吼，轉身撲向冰原深處，爪尖在冰麵上留下淩亂的血痕。血月的光芒穿透雲層，將他奔逃的身影拉得愈發細長，像一道即將被血色吞噬的殘影。
    混沌之力在江澄夜掌心驟然收縮，凝成一柄暗紫色的長劍，劍刃流淌著扭曲的光，仿佛能吞噬周遭的血色月華。他足尖一點，隱狼的迅捷讓身影化作一道殘影，長劍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直取傑.卡洛斯後心——這一劍凝聚了混沌與血月的雙重之力，足以將對方釘死在冰原之上。
    傑已能感覺到背後刺骨的寒意，死亡的陰影如影隨形，他甚至能聽見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爪下的冰層被踩得咯吱作響。
    就在劍尖即將觸及傑衣袍的刹那，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橫穿戰場，猛地撲到他身前！
    是希蘭！
    他胸口的傷口仍在滲血，染紅了半邊衣襟，灰藍色的狼瞳卻失去了往日的清明，隻剩下一片空洞的渾濁，仿佛被無形的線操控著。他張開雙臂，硬生生擋在劍前，動作僵硬得像提線木偶，連嘴角都掛著一絲詭異的、不屬於他的笑。
    “嗤——”
    混沌長劍刺入希蘭肩胛，暗紫色的力量瞬間炸開，卻在觸及他身體的刹那詭異地滯澀了幾分。江澄夜瞳孔驟縮，猛地收力，劍刃停在骨縫之間，不敢再進半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希蘭體內纏著一股陰冷的操控之力，正逼著他用身體做盾。
    傑.卡洛斯趁機向前竄出數丈，回頭看見擋在身前的希蘭，金色狼瞳裏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化作狠厲的獰笑：“老東西，倒還有點用！”
    希蘭空洞的眼神轉向江澄夜，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竟抬手抓向混沌長劍的劍刃，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血月的紅光落在他臉上，映出那道橫貫肩胛的傷口，暗紫色的混沌之力與他體內的陰冷氣息相互衝撞，讓他的身體不住顫抖，卻始終沒能掙脫操控。
    江澄夜心頭劇震，握著劍柄的手微微發顫。冰原的風卷著碎雪掠過，吹起希蘭染血的衣袍，遠處狼族的嘯聲、火焰的劈啪聲、傑.卡洛斯漸遠的腳步聲，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他看著希蘭眼中那片死寂的渾濁，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吼！”
    怒吼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