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拳風未至，燃雪已如一片輕鴻飄到江澄夜身前。
    那雙合十的小手猛地張開，紫檀佛珠瞬間結成金色佛印，堪堪擋在狼神拳下。
    孩童身軀與巨力碰撞的刹那，佛印寸寸碎裂，燃雪像片被狂風卷起的落葉，口吐鮮血倒飛出去，小僧袍上的血漬在青白地麵上拖出長長的痕跡。
    “燃雪！”鳴喬目眥欲裂，卻被狼神掃來的尾鞭逼得隻能橫臂格擋，骨裂聲清晰可聞。
    狼神得勢不饒人，擊碎佛印的右拳未收，左爪已帶著殘影抓向穀星。穀星慌忙晃動寂音鈴，可那層無形波動剛觸及狼神爪尖便被撕碎，利爪直取他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冰牆驟然拔地而起，螭吻撲到穀星身前，後背魚鰭狀翅膀瞬間冰封：“走！”
    冰牆應聲碎裂，螭吻被震得肋骨斷了數根，卻死死拽著穀星後領將他拋向圈外。狼神正欲追擊，一團赤金色火焰突然從側麵撞來，麒麟周身祥雲翻湧，竟硬生生用火焰凝成獨角，狠狠頂向狼神腰側：“你的對手是我！”
    “不自量力。”狼神側身避過獨角，尾尖如鋼錐般戳在麒麟肩胛，赤紅長袍瞬間被血浸透。麒麟悶哼著倒飛，卻在落地前猛地抬手，指尖火焰化作鎖鏈纏向狼神四肢。
    與此同時，燭龍第三隻眼中射出的火焰光柱已至，饕餮拖著傷體從地麵爬起，張開巨口便要吞噬狼神的靈力。可狼神隻是一聲低嘯，周身竟泛起暗銀色光暈，火焰鎖鏈遇光即融，光柱撞在光暈上如同水滴入沸油，連一絲漣漪都沒激起。
    “吼——”
    狼神猛地跺腳，地麵崩裂的刹那，祂已出現在饕餮麵前。沒等對方反應，巨拳已砸在他袒露的胸膛，暗紅色圖騰瞬間黯淡，饕餮龐大的身軀像座小山般轟然倒塌，徹底失去意識。
    “該召喚了！”燭龍捂著被爪風掃中的小腹，對螭吻和麒麟厲喝。三人對視一眼，同時咬破舌尖，精血噴在身前虛空。
    “以吾之血，喚吾之魂——”
    燭龍額頭豎瞳爆發出烈日般的光芒，橘紅色火焰在他身後凝聚成百丈巨龍虛影，龍鱗上燃燒著不滅之火，遠古龍威讓天地都為之震顫；螭吻周身水汽化作滔天巨浪，浪濤中浮出青鱗覆體的巨蛟，魚鰭遮天蔽日，吐息間寒氣凍結了半個天空；麒麟身上金紅火焰與祥雲交織，化作昂首挺胸的神獸真身，鹿角生輝，獅尾掃過之處，連碎裂的地麵都生出金色蓮花。
    三大神獸虛影咆哮著撲向狼神，燭龍真火焚天，螭吻寒氣凍地，麒麟祥瑞之力淨化萬物，三道力量交織成網，竟真的將狼神困在中央。
    “這才像樣。”狼神眼中終於泛起戰意，不再依賴肉身搏殺，雙掌猛地拍向虛空。暗銀色光暈驟然膨脹，竟硬生生從三大神獸的力量網中撕開缺口，祂身形一閃便出現在燭龍真身麵前，拳頭與巨龍頭顱碰撞的刹那，連火焰都被震得倒卷而回。
    “以力破法……祂根本沒在用神通！”麒麟真身的聲音帶著驚駭，獅尾橫掃卻被狼神輕易抓住，硬生生將龐大的神獸拖拽著砸向地麵。
    混亂中，沒人注意到江澄夜正跪在地上，手指蘸著燃雪和自己的血，在青石板上畫著複雜的陣紋。陣眼處，他將混沌之劍深深插入地麵，劍身上的黑光順著紋路流淌，在陣紋節點處凝成一個個閃爍的符文。
    “還差最後三個符文……”江澄夜咳著血，視線因失血開始模糊，卻死死盯著狼神的動作。狼神已撕碎螭吻的蛟身虛影，正一拳拳砸在燭龍真身的龍角上，那足以焚山煮海的燭龍真火，在絕對的力量麵前竟如兒戲。
    “燃雪，幫我守住陣眼！”江澄夜嘶吼著，指尖血符即將完成。
    不遠處，剛勉強坐起的燃雪望著步步逼近的狼神，突然露出一抹與年齡不符的決絕。他抓起散落在地的紫檀佛珠，將最後一絲靈力注入其中，佛珠再次化作金光，這一次卻不是攻擊，而是結成結界罩住了整個陣法：“血夜，快！”
    狼神察覺到陣法中湧動的陌生力量，猛地轉身，一拳砸向金色結界。
    “哢嚓——”
    結界應聲出現裂痕，燃雪再次噴出鮮血，卻依舊死死維持著結界。江澄夜指尖落下最後一筆，陣紋驟然亮起，混沌之劍發出嗡鳴，一股遠超在場所有人的威壓，正從陣法深處緩緩蘇醒。
    陣法光芒最盛時，混沌之劍突然沉寂下去，劍身上的黑光如同被無形力量牽引，順著陣紋倒卷而回，最終在半空凝聚成一團翻滾的黑霧。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也沒有駭人的威壓擴散，那團黑霧就那樣靜靜懸浮著，邊緣模糊不清，仿佛能吞噬周圍所有光線。可就在它出現的刹那，整片“淨土”像是被墨汁浸染，青白二色的天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光彩，黑色如潮水般蔓延，連空中的白光都被染成了暗紫色。
    “永夜……君主？”
    燭龍捂著流血的額頭，第三隻眼中的火焰劇烈搖曳，語氣裏滿是難以置信。祂能感覺到，這團黑霧裏蘊含的力量熟悉又陌生——那是屬於黑夜本源的氣息，卻又比傳說中少了幾分實體的厚重，多了幾分虛無的死寂。
    黑霧微微湧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清晰地“聽”到了一句話，仿佛直接響徹在靈魂深處：
    “血夜……”
    話音未落，黑霧突然延伸出一道觸須，快得連狼神都沒能完全避開。觸須擦過狼神的右臂，那堅不可摧的皮毛瞬間化作飛灰，露出下麵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處沒有血流淌出，而是被一種黑色的死寂能量侵蝕著，連狼神強悍的恢複力都無法阻止。
    狼神低嘯一聲，看向黑霧的眼神終於多了幾分凝重。祂能感覺到，這團東西與之前的對手都不同——沒有靈力波動，沒有元素屬性，隻有一種純粹的、仿佛能終結一切存在的“寂滅”氣息。
    “以力破法？”黑霧再次湧動，這一次，整個“淨土”的黑色都開始沸騰，無數道觸須從地麵、空中、乃至光線的縫隙裏鑽出，如同一張巨大的黑網，朝著狼神罩去。
    狼神猛地發力，周身暗銀色光暈暴漲，試圖像撕碎三大神獸的力量網那樣破局。可當光暈撞上黑色觸須時，竟像冰雪遇驕陽般消融，那些觸須看似柔軟，卻帶著一種無法被力量摧毀的虛無特性，穿過光暈徑直纏上狼神的身軀。
    “吼——”
    狼神第一次露出痛苦的神情，被觸須纏繞的地方，皮毛、肌肉乃至骨骼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不是被破壞，而是徹底歸於虛無。
    祂瘋狂掙紮，利爪撕扯、巨拳轟擊，卻隻能讓那些觸須斷裂後又迅速從黑霧中再生，反而被纏得更緊。
    江澄夜癱坐在地，看著半空那團象征著終極黑夜的黑霧，嘴角扯出一抹蒼白的笑。他賭對了，狼神的力量再強，也終究屬於“存在”的範疇，而永夜君主的本源，正是“存在”的對立麵。
    “你怎麽和祂……”
    安娜終於看到了自己預言外的未來。
    “聯手了。”江澄夜嗬嗬一笑，“我們做了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