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五年七月初九，戌時三刻，金光門。
    明薇扮作吐蕃商隊的侍女，頭戴帷帽，袖中藏著塗了熒光粉的算籌。她跟著駝隊穿過城門，看見遠處的土丘上有火光閃爍，三長兩短，正是吐蕃的「狼烽」信號。
    「貨帶來了嗎？」黑暗中有人用吐蕃語喝問。明薇抬頭，看見來人穿著中原服飾，卻戴著苯教的「大鵬金翅鳥」護身符——正是裴府的賬房先生周顯。
    她用算籌在掌心敲出摩斯密碼，暗處的金吾衛瞬間包圍土丘。周顯見勢不妙，抽出腰間軟劍刺向明薇，卻被她用算籌架住——算籌雖竹製，卻暗含磁石，竟將軟劍的鐵刃吸得變了形。
    「你以為金粉是暗號？」明薇扯下帷帽，算籌在月光下劃出冷冽的弧光，「實則是我布的『盈不足』局——金粉遇火則明，遇水則暗，而今晚子時必有大霧。」
    周顯瞳孔驟縮，他終於明白為何明薇選在今日動手。永徽年間，長安每逢初七、初八必起夜霧，這是連吐蕃探子都知道的「長安算」。
    「說，吐蕃使者住在哪裏？」明薇用算籌抵住他咽喉，「還有，感業寺的辨機和尚，與你們是什麽關係？」
    周顯忽然獰笑：「你以為辨機是吐蕃的人？錯了......他是武才人安插在感業寺的眼線！」
    這話如驚雷般在明薇耳邊炸響。她想起辨機的佛珠、《大衍曆》殘卷、還有那道暗含「曌」字的測字題，突然意識到自己卷入的不隻是吐蕃的陰謀，更是後宮之爭的前奏。
    金吾衛押著周顯離去時，明薇獨自站在土丘上，望著長安城的萬家燈火。算籌在她指間轉動，算珠相撞聲中，她在心裏列出新的算題：
    已知武才人欲借算學之力重返皇宮，
    已知王皇後一黨試圖阻撓吐蕃和親，
    求：如何在兩派爭鬥中保全算學館，完成《吐蕃算圖》？
    夜風帶來遠處的更鼓聲，戌時四刻。明薇摸出李治賜的算籌袋，袋中掉出一張紙條，上麵是陸明遠的字跡：「明日算學館大比，當心王玄策。」
    她冷笑一聲。王玄策身為算學博士，卻屢屢刁難寒門學子，背後必有靠山。而這靠山，恐怕就是急於拉攏士族的王皇後。
    霧氣漸濃，如同一幅未幹的水墨長卷。明薇將算籌按「二十八宿」方位插入土中，每根算籌代表一股勢力——皇室、士族、寒門、吐蕃、後宮......她要做的，不是消滅某一股勢力，而是讓它們如算珠般相互製衡，在動態平衡中為算學爭取生存空間。
    「算學之道，不在於爭一時之勝負，而在於謀萬世之太平。」她對著霧氣喃喃自語，仿佛父親就站在身後，手把手教她撥弄算籌，「爹，女兒終於懂了。」
    是夜，明薇回到裴府，發現母親陳氏在她房裏等得眼眶通紅。陳氏握著她的手，從腕間褪下一隻銀鐲，鐲內刻著「算定乾坤」四字：「這是你外祖家的傳家寶，當年你外祖用它給太宗皇帝算過天象......」
    明薇望著銀鐲，突然想起父親入獄前藏在算經裏的血書：「算學不為權貴折腰，隻為蒼生立命。」她將銀鐲戴上，算籌袋與銀鐲相撞，發出清越的響聲，如同戰鼓，又如警鍾。
    窗外，霧散月升。明薇鋪開宣紙，用算籌蘸著朱砂，在紙上畫下吐蕃的山川脈絡。她知道，真正的算戰才剛剛開始，而她手中的算籌，將是丈量天下的尺，也是守護文明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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