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合巹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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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朱雀大街被紅綢鋪成血色長河,太液池裏的並蒂蓮開得正好,卻掩不住城樓上金吾衛如臨大敵的目光。我摸著袖口暗袋裏的軟劍,聽著遠處傳來的馬蹄聲——那是阿骨朵的迎親隊伍,按中原禮製,她需騎馬從明德門入,經朱雀大街至宣政殿行合巹禮。
“公主,左相李崇年稱病不出。”琉璃替我戴上鳳冠,珍珠流蘇遮住我眼底的冷意,“禦史台今早遞了十二封奏疏,說‘以夷變夏,必遭天譴’。”
“讓他們去太液池撈月亮。”我捏碎袖中密報,上麵用狼文寫著:“蒼狼部刺客已混進城西糧市。”阿骨朵昨日飛鴿傳書,說蒼狼部首領訶額侖買通了大胤後宮宦官,要在婚典上祭出“血月咒”。
鍾鼓齊鳴中,鎏金喜轎停在殿外。我隔著轎簾看見阿骨朵的狼皮靴,靴尖沾著漠北的黃沙——她堅持穿狼族婚服行禮,惹得滿朝文官吹胡子瞪眼。轎簾掀開的瞬間,她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卻在看見我鳳冠上的狼首金飾時,唇角揚起笑意:“原來你真的把我的圖騰嵌進了鳳冠。”
“孤要讓全天下知道,”我任由她牽起手,金鑲玉的婚劍在腰間相撞,發出清越之音,“大胤的監國公主,嫁的是漠北最勇的狼。”
宣政殿內,司禮太監剛喊出“拜天地”,殿外突然傳來巨響。二十八星宿燈台同時熄滅,殿頂垂落黑色咒文幡,空氣中彌漫著腐屍味——是蒼狼部的“血月祭壇”!阿骨朵立刻將我護在身後,狼首刀出鞘的寒光映著她眼底的血色:“躲到龍椅後麵!”
“不用。”我扯下鳳冠,露出藏在發間的狼族巫笛,笛聲驟起,太液池的蓮花竟化作利刃破水而出,割碎咒文幡。阿骨朵挑眉看我:“原來你偷偷學了漠北巫樂?”
“名師出高徒。”我回以一笑,指尖掐訣引爆暗藏在柱中的火藥——三個月前,我讓工部將十二金人殘片熔入銅柱,此刻化作抵禦邪術的屏障。
暗處傳來弓弦聲。阿骨朵突然撲過來,替我擋下射向麵門的毒箭,狼族鎧甲擦著我鼻尖劃過,露出裏麵穿著的中衣——竟是我去年送她的蜀錦裁製,上麵繡著半朵未開的牡丹。
“笨蛋!”我撕下半幅喜服替她包紮手臂,卻見她忽然盯著我身後,瞳孔驟縮:“小心!”
李崇年不知何時出現在龍椅後,手中握著刻滿咒文的青銅匕首,正是三年前刺殺我的刺客同款!他臉上爬滿青黑色紋路,顯然早已被蒼狼部巫祝下了蠱:“公主果然聰慧,可你以為毀了金人,就能斷了太初帝的天命?我萊國後裔,今日便要讓你血祭......”
“萊國?”我揮劍地格,婚劍與匕首相撞,爆出藍金色火花,“太初帝屠滅萊國時,你竟躲在後宮做了閹人?”
李崇年的臉因癲狂扭曲:“我忍辱負重二十年,就為了等這一天!雙生魂合巹之時,便是鼎脈重啟之日!”他突然咬破舌尖,血珠滴在匕首上,殿內九鼎虛影再現,阿骨朵的狼衛竟被無形鎖鏈吊起。
“休想!”阿骨朵突然將我抵在牆上,婚劍與匕首同時刺入她心口,狼血混著人血滴在雙魚圖騰地磚上,竟開出藍色苜蓿。我聽見自己撕心裂肺的呼喊,卻見她衝我眨眼:“記得我們的約定嗎?‘先奉茶,再論劍,最後......’”
“最後論心。”我接住她滑落的身軀,指尖撫過她眉心,狼族圖騰與我的雙魚紋同時發亮,地磚下的九鼎機關轟然開啟。李崇年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化作光點,咒文匕首碎成齏粉:“不可能......太初帝的血脈......明明隻有......”
“隻有你?”我抱起阿骨朵走向祭壇,她的血滴在祭壇上,竟顯露出太初帝的遺詔,“‘朕之血脈,當與山河同朽’——可惜你不知道,太初帝的女兒,早在滅萊國時就被先皇後收養,冠以薑姓。”
阿骨朵突然笑出聲,咳出的血染紅我的衣襟:“原來......你才是真正的‘鼎中魂’......而我......隻是你的劫數。”
“不。”我吻去她眼角的淚痣,將婚劍刺入祭壇中央,“你是我的劫,也是我的解。”
九鼎虛影化作流光融入我們體內,李崇年發出不甘的嘶吼,最終化作塵埃。殿外傳來金吾衛的歡呼聲,琉璃舉著染血的燈籠衝進來,卻在看見我們交纏的血色紋路時,猛地跪下:“天佑大胤......天佑雙君......”
阿骨朵抬手替我拂去臉上血汙,狼眼倒映著我狼狽卻堅定的臉:“等我傷好,要帶你去漠北看極光。”
“先說好,”我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感受著彼此重合的心跳,“要騎最快的馬,喝最烈的酒,還要......”
“還要在狼族聖山刻下我們的名字。”她替我說完,遠處傳來更夫報曉的聲音,第一縷陽光穿過殿頂裂痕,照在我們交疊的玉佩上——雙魚與狼頭,終於在晨光中合為一體。
三日後,漠北傳來消息:蒼狼部因咒術反噬潰不成軍,青狼部正式一統漠北。我站在未央宮前,看著阿骨朵騎著“鐵蹄”踏碎最後一塊金人殘片,她轉身時,狼皮大氅下露出的中衣,牡丹已開到半朵。
“該喝合巹酒了,我的公主。”她遞來兩個羊角杯,裏麵混著中原的女兒紅與漠北的馬奶酒。我接過酒杯,與她碰杯時,聽見遠處傳來童謠:“雙玨合,山河拓,狼嘯長安花灼灼......”
酒杯相觸的瞬間,洛陽方向傳來急報:藍苜蓿預言的蝗災提前到來。我與阿骨朵對視一笑,同時開口:“該去治蝗了。”
她伸手替我理了理鬢角,指尖掠過我耳後的狼族刺青——那是昨夜她用巫祝血咒為我紋上的“共生契”:“治完蝗災,我帶你去看歸墟之眼。聽說那裏的光,能照見下輩子。”
“傻子,”我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這輩子還沒走完,想什麽下輩子?”
宮牆外,長安百姓正爭相目睹“雙君合璧”的盛況,有人往宮牆上拋灑花瓣,有片桃花正好落在阿骨朵的狼首刀上。她忽然攬住我腰肢,在漫天花雨中低頭輕吻,像吻著整個山河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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