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曹操在官渡大營接見許攸時，正光著腳在看《孫子兵法》。許攸望著他腳下的泥點，想起袁紹帳中謀士們爭權奪利的場景，忽然伏地大哭：“袁本初剛愎自用，必敗無疑！”曹操扶起他，手指劃過地圖上的烏巢糧倉：“子遠可知，當年韓信背水一戰，靠的不是兵多，是斷敵糧道？”
    袁紹在黎陽營中宴請諸將時，張合望著案頭的美酒，想起田豐入獄前的忠告：“曹操善用奇謀，我軍當以逸待勞。”顏良卻拍著胸脯大笑：“吾有十萬大軍，踏平許昌如履平地！”酒盞相撞聲中，袁紹沒看見許攸的馬車已馳出大營，車輪在黃土路上留下的轍痕，宛如一道催命符。
    關羽在白馬坡望見顏良的麾蓋時，青龍偃月刀突然發出清鳴。他夾緊赤兔馬，想起曹操賜的黃金戰袍下，還穿著劉備送的綠錦護心鏡。“報吾名上去！”他的怒吼驚起群鳥，刀光閃過，顏良的首級已滾落在塵埃中，纓冠上的珍珠滾到曹操腳邊，映出他讚許的目光。
    許攸夜襲烏巢的火光映紅天際時，淳於瓊正醉醺醺地給士卒們講自己當年隨靈帝北征的故事。“賊軍能有多少人？”他揮著酒葫蘆斥退哨兵，“不過是曹操的疑兵！”直到火把燒到糧草堆，他才驚覺中計，卻被樂進一槍刺穿咽喉——臨死前，他看見漫天火星中，有一隻烏鴉銜著“敗”字旗掠過。
    張合在官渡前線接到袁紹“速救烏巢”的命令時，望著身後的高覽苦笑道：“救烏巢，大營必空；不救，糧草必亡。此乃陷吾等於死地也！”高覽握緊刀柄，刀鞘上“忠勇”二字被冷汗浸得模糊：“袁公聽信讒言，吾等何必將身家性命陪葬？”話音未落，兩人已率軍向曹操大營投降。
    袁紹兵敗渡河時，望著船上堆積的珍寶車仗，忽然想起討董時意氣風發的自己。他摸出懷中的玉玨——那是當年何進賜的信物，如今卻碎成兩半。身後追兵的喊殺聲漸遠，他卻聽見河北百姓的歌謠：“袁本初，好體麵，十萬大軍一日散”，老臉頓時漲得通紅，幾乎要投河自盡。
    曹操在袁紹大營撿到斷弦的古琴時，琴弦上還係著陳琳寫的《為袁紹檄豫州文》。他撫過“贅閹遺醜，本無令德”的句子，忽然大笑起來：“陳孔璋文才過人，若肯為我所用，勝得十萬大軍！”郭嘉在旁輕搖羽扇：“主公當效高祖赦蒯通，收天下之心。”曹操點頭，目光落在遠處的許昌城——那裏的獻帝，該知道誰才是這天下的主人了。
    官渡的硝煙散盡時，劉備正在荊州劉表的席間聽蔡瑁拍馬屁，孫權在江東整頓水軍，諸葛亮在隆中耕讀。一個從戰火中走出的士兵，撿了塊袁紹軍的“袁”字盾牌當枕頭，卻在上麵發現一隻螻蟻正背著糧食搬家。他忽然想起曹操的《短歌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不禁苦笑——在這亂世，人如螻蟻，命如草芥，能活下來，已是萬幸。
    洛陽的廢墟上，一個老婦人在尋找戰死的兒子，她的拐杖敲過“漢魏故都”的石碑，驚起一群寒鴉。遠處，曹操的軍旗正朝鄴城方向行進，“曹”字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恍若當年劉邦的“漢”字旗——隻是這一次，旗手不再是劉氏宗親，而是那個曾被罵作“贅閹遺醜”的阿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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