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打著"心靈驛站"心理谘詢室的百葉窗，我盯著眼前的男人，他左眼角的疤痕像條蜷縮的蜈蚣。"陳先生，"我轉動著桌上的曼陀羅擺件，水晶棱鏡在他臉上投下蛛網般的光影，"您說每晚都會夢見同一間密室？"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蘇醫生，夢裏的女人一直在尖叫，她的手穿過玻璃幕牆，手裏攥著我的工牌......" 他掏出皺巴巴的證件，"陳氏集團建築設計師"的頭銜下，照片上的男人笑得溫和有禮，與眼前的焦慮症患者判若兩人。
    辦公桌上的香薰機突然噴出白霧，曼陀羅的香氣中混著鐵鏽味。我摸到抽屜裏的錄音筆，這是上周失蹤的患者林小夏留下的，她最後一次谘詢時反複說著："鏡子裏的人不是我，她想取代我......"
    陳默的瞳孔突然擴散，他盯著我身後的書櫃，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我轉身時，看見曼陀羅擺件的花瓣正在旋轉，露出底座的微型攝像頭——鏡頭上粘著根金色發絲，與林小夏的發色完全一致。
    深夜整理檔案時，我發現陳默的病曆本裏夾著張藍圖，標注著"陳氏大廈19層平麵圖"。衛生間的位置被紅筆圈住，旁邊寫著"玻璃幕牆承重不足"。而在檔案袋底部，躺著片幹枯的曼陀羅花瓣，葉脈紋路竟與林小夏的夢境畫稿一模一樣。
    後巷傳來玻璃破碎聲。我衝出去時，隻見谘詢室的窗戶被砸碎，辦公椅上放著件帶血的白大褂，衣領處繡著"林小夏"的名字。白大褂口袋裏掉出張便簽，用口紅寫著："救我，在鏡子裏。" 字跡的斷筆處顯示，書寫者當時在劇烈顫抖。
    淩晨三點，我被冷汗驚醒，夢裏有個聲音反複念著："19層，19層......" 打開電腦查看監控，發現陳默昨晚離開後，有個戴兜帽的人進入谘詢室，她他）直奔書櫃，取走了林小夏的全部檔案。監控錄像的時間戳突然跳動，1919分的畫麵裏，書櫃玻璃映出的不是我的倒影，而是穿白大褂的林小夏。
    陳氏大廈的19層正在裝修，電梯按鈕的"9"字忽明忽暗，像個被掐住脖子的人。衛生間的玻璃幕牆外，暴雨中的城市霓虹閃爍，我摸著牆麵的裂痕，發現裏麵嵌著枚碎鏡片，邊緣沾著皮膚組織——dna檢測應該會匹配林小夏的失蹤報告。
    "蘇醫生果然來了。"陳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裏握著把帶血的手術刀，刀刃上刻著曼陀羅圖案，"林小夏太蠢了，居然想曝光豆腐渣工程。但她不知道，每個人的潛意識裏都藏著最完美的殺人手法。"
    我後退半步，後腰抵在破碎的玻璃上。陳默的瞳孔裏映著我的倒影，卻又逐漸扭曲成林小夏的臉。他舉起刀時，我突然想起林小夏的夢境解析報告：她總夢見自己在鏡中世界奔跑，而現實中的她，其實早已死於這場謀殺。
    香薰機的白霧再次彌漫，這次我聞到了明顯的曼陀羅堿氣味。意識模糊前，我看見陳默的疤痕在燈光下蠕動，變成了曼陀羅的花莖，而他身後的玻璃幕牆中，無數個"我"正在不同的時空裏尖叫、奔跑、死去......
    當我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谘詢室的催眠椅上，陳默正往香薰機裏添加精油，嘴角掛著溫和的微笑："蘇醫生，您剛才睡著了，還說了夢話。" 他遞來的紙巾上印著陳氏集團的ogo，而我的右手心不知何時多了道傷口，正滲出鮮血，在曼陀羅擺件上畫出詭異的符號。
    辦公桌上的錄音筆突然自動播放，林小夏的聲音帶著哭腔："蘇醫生，陳默說要帶我去看鏡子裏的真相......" 話音未落，就傳來玻璃破碎聲，接著是重物墜落的悶響。陳默的微笑終於裂開縫隙，他盯著我手中的錄音筆，左眼角的疤痕再次扭曲，像條準備攻擊的毒蛇。
    暴雨仍在繼續，曼陀羅擺件的花瓣緩緩轉動，露出底座隱藏的顯示屏，上麵循環播放著林小夏墜樓的監控畫麵。而在畫麵的角落裏，有個戴著兜帽的人影正在拍照，兜帽邊緣露出的，是我耳後的曼陀羅紋身——那個我以為是胎記的圖案。
    我摸向頸後的皮膚，果然粘著力道貼，上麵寫著："歡迎來到潛意識迷宮，蘇醫生。或者說，林小夏？" 陳默掏出工牌，這次照片上的人變成了我，而他的名字赫然是"林默"——林小夏失蹤多年的雙胞胎弟弟。
    窗外的閃電照亮書櫃，我驚恐地發現，所有患者的檔案封皮上都印著我的照片，而他們的病症，竟都是夢見"蘇醫生的死亡"。曼陀羅的香氣越來越濃烈，我的視線開始雙重疊影，其中一個"我"正在鏡中舉起手術刀，刀刃上的血跡凝結成四個字："你才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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