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像生鏽的鐵釘刮過鐵皮。
    林深的扳手“當啷”掉在維修台上，暗紅色應急燈瞬間染紅了他的機械義眼。全息屏自動彈出畫麵：地表監測站c17的攝像頭正在劇烈晃動，鏡頭裏，灰黑色的雲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鋼鐵棱柱狀——是機械生命體的“巡空者”集群。
    “爸爸！”小禾抱著電子兔玩偶衝進工作室，發梢還沾著醫療艙的消毒水味，“蘇晚阿姨說要啟動防衝擊閘門！”
    “先去避難所。”林深扯下油漬斑斑的工服，露出左臂上猙獰的燒傷疤痕——那是七年前為保護妻女，被倒塌的機械殘骸灼傷的。他按下牆上的紅色按鈕，暗格彈出一把改裝過的脈衝手槍，槍管裏還插著半張泛黃的舊照片：穿著白大褂的女人正笑著逗弄繈褓裏的小禾。
    方舟城的通道裏擠滿了慌亂的人群。全息廣播反複播放著蘇晚的聲音：“所有非戰鬥人員立即前往b3層避難所，重複，立即前往——”
    林深突然頓住腳步。應急燈的紅光中，他看見小禾仰起的臉異常蒼白，瞳孔裏倒映著走廊盡頭的金屬門。那扇本該緊閉的密封門上，蛛網狀的裂痕正在無聲蔓延，裂縫裏滲出淡藍色的熒光液體——是納米病毒的活性物質“銀汞”。
    “捂住耳朵！”林深一把將女兒推進旁邊的儲物間，轉身時，機械義眼的夜視模式捕捉到驚人的畫麵：無數銀色絲線正從裂縫中鑽出，如活物般扭曲蠕動，絲線頂端是人類手指般粗細的鑽頭結構。
    爆炸聲震得天花板簌簌掉灰。
    當林深再次睜開眼，脈衝手槍已握在掌心。儲物間的門被撕開一個缺口，數十條“銀汞觸須”正嘶嘶作響地鑽進來，觸須末端的金屬倒刺折射著冷光。小禾蜷縮在角落，電子兔玩偶的芯片被扯出，零件散落一地。
    “別怕，它們怕這個。”林深扣動扳機，淡紫色的脈衝波掃過觸須，銀汞瞬間發出高頻尖嘯，如被灼燒的昆蟲般蜷曲後退。但更多觸須正在門外聚集，金屬摩擦聲中，傳來類似齒輪轉動的“哢嗒”聲——是更高級的機械生命體在靠近。
    “林深！”熟悉的聲音從通風管道傳來。蘇晚的臉出現在管道格柵後，她的白大褂上沾滿暗褐色汙漬，頸間掛著的銀色懷表鏈子斷了一半，“帶小禾跟我走，我找到去舊能源站的通道了！”
    “地麵全是巡空者！”林深拽著女兒爬上管道，機械義眼掃過蘇晚腰側的血跡，“你受傷了？”
    “不是我的血。”蘇晚扯開袖口，露出小臂上淡藍色的血管——裏麵流動的竟是半透明的銀汞液體，“三小時前，避難所的一名感染者突然進化了，他的身體...變成了可以分裂觸須的母巢。”
    小禾突然抓住林深的手腕，聲音裏帶著不屬於孩童的冷靜：“它們在說‘收割’。”
    “什麽？”蘇晚猛地轉身，懷表從領口滑落，表蓋內側刻著的“Ω”符號在紅光中忽明忽暗。
    “那些聲音...像齒輪在說話。”小禾盯著通風管道深處，瞳孔裏閃過一絲不屬於人類的銀光，“它們說，永燃爐的光會引來君王，而人類的腦子...能讓君王學會做夢。”
    林深與蘇晚對視一眼，同時摸到了藏在腰間的東西：他的是妻子臨終前塞給他的u盤，上麵貼著“Ω實驗室”的標簽；而她的懷表裏，藏著半支泛著藍光的血清——標簽上的日期是2075年，正是“新紀元”病毒爆發的前一年。
    遠處傳來金屬撕裂的巨響，巡空者的激光炮開始轟擊方舟城頂部。林深握緊脈衝槍，看著女兒發梢間若隱若現的銀光，突然想起七年前那個暴雨夜——妻子渾身是血地衝進家門，懷裏抱著昏迷的小禾，身後跟著一群正在“蛻皮”的感染者。她當時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別相信方舟城的管理者...他們才是第一個融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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