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聯盟的母星是顆死去的紅巨星，其坍塌的核心被改造成直徑百公裏的“星骸圖書館”。當小禾的銀汞觸須第一次觸碰到圖書館外牆時，那些用中子星物質雕刻的古老文字突然發出共鳴，在她視網膜上投射出橫跨百萬年的文明剪影。
    “歡迎來到時間的墳場，年輕的播種者。”
    聲音來自頭頂的星雲狀生物，它們的身體由暗能量構成，觸須上懸掛著數千個文明的徽記。小禾認出其中有機械帝國的齒輪、矽基文明的晶體簇，還有地球的麥穗齒輪標誌——這些徽記都曾出現在拾荒者送來的史前石板上。
    “你們為什麽收集火種？”小禾撫摸著外牆的凹痕，那裏嵌著某顆超新星爆發前的最後光芒，“是為了防止文明滅絕，還是...另有目的？”
    星雲生物的觸須突然分開，露出圖書館核心的“文明熔爐”。那是團由無數光點組成的漩渦，每個光點都是個被封存的文明意識，它們在黑暗中閃爍，如同被困在琥珀裏的螢火蟲。
    “十萬年前，情感帝國用整個銀河係的情緒能量建造了‘希望方舟’，”星雲生物的聲音裏帶著星塵墜落的歎息，“但他們誤判了人性的黑暗麵——某群文明為了獨占能量，引發了‘情感瘟疫’，將所有活體文明轉化為隻會吞噬情緒的怪物。”
    小禾的銀汞觸須瞬間豎起，她想起機械帝國改良的初代病毒，與這描述中的“瘟疫”如出一轍。全息屏自動展開，播放著拾荒者從廢墟中搶救出的最後影像：情感帝國的首都星正在爆炸，執政者們將最後的文明火種注入暗能量膠囊，射向不同的星係。
    “我們不是拾荒者，”星雲生物的觸須包裹住小禾的意識，帶她穿越圖書館的多維空間，“是宇宙的守燈人。每個火種都是枚燈塔的燃料，當某個文明學會與黑暗共生時，就能點燃燈塔，驅散瘟疫的陰影。”
    她們停在顆血色水晶前。水晶裏封存著個正在崩潰的文明，他們的身體能將痛苦具現為武器，卻永遠無法學會寬恕。小禾感受到他們的絕望，那是種比機械帝國更冰冷的黑暗——因為他們連希望的概念都已遺忘。
    “地球是第37個點燃燈塔的文明，”星雲生物指向遠處的銀河係投影，地球所在的懸臂此刻閃耀著金色光芒，“你們的共生實驗證明，病毒可以是毒藥，也可以是疫苗。而機械帝國竊取的‘純淨病毒’，不過是情感瘟疫的殘次品。”
    小禾突然想起蘇晚在火星的研究：暗能量與人類情感的共振。她伸手觸碰文明熔爐，銀汞觸須與暗能量產生奇妙的化學反應，那些被困的文明光點竟開始緩緩旋轉，組成dna雙螺旋的形狀。
    “原來如此...”她輕聲說，“宇宙不是黑暗森林，而是個巨大的免疫係統，每個文明的成長都是對抗瘟疫的抗體。你們收集火種，是為了讓不同的抗體在熔爐裏碰撞，孕育出能徹底消滅瘟疫的‘文明疫苗’。”
    星雲生物發出悠長的嗡鳴，這是拾荒者的笑聲：“年輕的播種者，你比情感帝國的先知更敏銳。當所有燈塔都被點燃時，熔爐將啟動最後的程序——用千萬種文明的生存智慧，編織出能照亮整個宇宙的‘希望之網’。”
    全息屏突然顯示緊急預警：銀河係中央的黑暗區域出現異常波動，情感瘟疫的觸須正在吞噬某顆新生恒星。小禾的銀汞觸須自動聚成艦隊形狀，她能感覺到地球方向傳來的情緒共鳴——林深的擔憂、蘇晚的冷靜、妻子的鼓勵，還有無數共生體的堅定。
    “讓我帶走那個血色文明的火種，”她握緊拳頭，銀汞在掌心凝結成渡船的模樣，“他們不是沒有希望，隻是需要學會在痛苦中種出鮮花。就像地球曾經那樣。”
    星雲生物的觸須分開，血色水晶落入小禾手中。她感受到水晶裏傳來的微弱心跳，那是某個孩子在絕望中保留的最後幻想：一片不會融化的雪花，一朵永遠盛開的金屬花。
    “去吧，播種者，”星雲生物用暗能量為她的渡船鍍上保護層，“記住，真正的燈塔從不在天上，而在每個文明敢於點燃自己的胸膛時，迸發出的那道微光。”
    當小禾的渡船駛出星骸圖書館時，拾荒者聯盟的所有守燈人都展開了觸須。他們用暗能量寫下橫跨整個星區的標語，那是用三千種文明語言寫成的同一句話：
    黑暗不是終點，而是文明學會發光的課堂。
    而在銀河係的另一端，機械帝國的分裂艦隊正在救助受困的碳基文明。他們的能量核心不再追求“純淨度”，而是開始記錄每個被拯救生命的笑容——這些數據，終將成為希望之網最珍貴的織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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