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棋局初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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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的秋雨像把鈍刀,將青石板路磨得發亮。
陳墨蹲在米鋪後廚,指尖捏著把發黴的糙米。身後的灶台還殘留著溫熱,顯然米鋪老板剛將黴變糧食轉移。他用袖口擦了擦鼻梁上的雨水,目光掃過牆根的鼠洞——那裏積著層細沙,正是用來掩蓋老鼠拖走糧食痕跡的慣用手段。
“陳參軍果然敏銳。”輕柔的女聲從梁上飄來。蘇婉兒身著素色襦裙,腰間的銀鈴卻未發出聲響,“不過單憑幾捧黴米,就能扳倒戶部侍郎?”
陳墨將糙米裝入油紙包,袖中滑出半卷《淮南策》:“去年蝗災,朝廷撥下的三十萬石賑災糧,有十七萬石經此米鋪轉手。真正的災糧早被磨成細粉,混著沙土賣給了契丹人。”他頓了頓,看著蘇婉兒耳墜上晃動的珍珠——那是吳越國特有的南海珠,“隱龍會壟斷著鹽鐵,卻連賑災糧都要摻沙子,不怕遭天譴?”
女子輕笑,指尖掠過他腰間的棋盤巾:“天譴?朱延壽的私兵已控製城門,明日就要以‘清君側’之名入城。你以為楊渥那紈絝子弟真能坐穩節度使位子?”
巷口突然傳來銅鑼聲。十幾個潑皮舉著“節度使仁厚”的木牌招搖過市,卻在看見陳墨時驟然變色——三個月前,正是此人彈劾他們的主子貪墨軍餉。
“動手!”為首的潑皮抽出短刀。陳墨旋身避開,袖中算盤化作暗器飛出,算珠精準擊中幾人手腕。蘇婉兒趁機甩出銀線,將帶頭者捆在米缸上,銀鈴終於發出清脆響聲——那是給暗處埋伏的信號。
“看清楚了,這才是朱延壽的‘清君側’。”陳墨扯開潑皮衣領,露出刺在胸口的狼頭刺青——那是朱延壽親軍“天狼營”的標記,“他要殺的不是奸臣,是所有知道糧荒真相的人。”
蘇婉兒的臉色微變。她取下耳墜擲向街角,珍珠爆裂處騰起青色煙霧——這是隱龍會遇襲的訊號。遠處傳來馬蹄聲,數十騎蒙麵人衝破雨幕,為首者手中彎刀折射著冷光,正是契丹狼衛的慣用兵器。
“他們想滅口!”陳墨拽著蘇婉兒躲進糧倉,反手閂上門。屋頂漏下的雨水在地麵匯成溪流,照亮了牆角堆積的麻袋——不是糧食,而是成箱的硫磺。他突然想起亡妻臨終前的話:“若見硫磺入揚州,必是火起殺人時。”
“是‘焚城計劃’。”蘇婉兒的聲音帶著顫抖,“朱延壽勾結契丹人,打算借火災洗劫揚州,再嫁禍給楊渥。這些硫磺...足夠燒掉半座城。”
糧倉外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陳墨摸到麻袋下的暗格,竟掏出本沾滿血的賬冊,扉頁上“朱延壽”的簽名赫然在目。賬冊裏夾著張泛黃的紙箋,上麵是妻子的字跡:“隱龍會的‘南海珠’,是打開鹽鐵庫的鑰匙。”
“拿著這個去見楊渥。”他將賬冊塞進蘇婉兒懷中,從梁上扯下捆麻繩,“我引開追兵,你從排水道走。記住,朱延壽的親兵戌時三刻換防,西城牆第三棵槐樹下有我藏的弩箭。”
女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為什麽幫楊渥?那家夥連自己的生母都能囚禁,未必是明主。”
陳墨看著棋盤巾上的針腳,那是妻子臨死前連夜趕製的。巾角的線頭未斷,按她的習慣,這代表“未竟之事”。他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匕,刃身上刻著“忠勤”二字——那是楊行密親賜的隨身佩刀,如今刀柄內側還藏著半卷密詔。
“我不是幫他,”雨聲中,他的眼神冷如刀鋒,“我是要讓江淮百姓看看,寒門士子的筆,比權臣的刀更鋒利。”
糧倉大門轟然炸裂。陳墨旋身擲出短匕,正中為首狼衛咽喉。他趁機躍上屋頂,棋盤巾在雨中展開,露出內裏繡著的揚州城防圖。身後箭矢破空而來,卻在離他三寸處戛然而止——蘇婉兒站在街角,手中銀線纏著支折斷的羽箭,南海珠在她掌心碎成兩半,露出裏麵藏著的銅鑰匙。
“戌時三刻,西城牆見。”她拋鑰匙的動作帶著韻律,正是隱龍會傳遞密信的手法,“若你死了,我就用這鑰匙打開鹽鐵庫,把朱延壽的糧草全喂給江裏的王八。”
陳墨接住鑰匙,轉身躍入雨幕。他知道,自己已踏入了一局死棋——朱延壽的屠刀、契丹人的鐵騎、隱龍會的算計,還有楊渥藏在酒壇裏的鋒芒,都將在這場秋雨中,織成一張困局。而他手中的籌碼,不過是一介寒門的孤勇,和亡妻用性命換來的半卷真相。
遠處,節度使府的燈籠次第亮起。楊渥倚在美人膝上,看似醉眼蒙矓,卻在看見陳墨奔來的方向時,指尖輕輕叩擊著案幾——那是他與父親約定的暗號,代表“棋局已開”。
雨越下越大。陳墨摸了摸胸口的密詔,上麵楊行密的朱砂筆跡依然清晰:“若吾兒不才,望卿扶之;若卿亦難,望卿毀之,勿使江淮落於賊手。”
他握緊了拳頭。寒門子弟的逆襲之路,從來都是以身為棋,步步血痕。而這第一步,他要讓朱延壽的十七萬石貪糧,成為砸斷權臣脊梁的第一塊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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