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古拉。”
    「血君主」突然叫他的名字。
    聲音還是很輕，卻不像剛才那樣發顫，尾音帶著點微啞的黏，像冰棱融在舌尖，輕輕落進耳朵裏。
    伽古拉猛地回神，差點往後退，卻被對方更快一步按住了手腕。
    那力道很輕，像怕弄疼他似的，指尖貼著他腕骨的地方，竟比剛才暖了些。
    “你……”他又想說什麽，卻被「血君主」另一隻手按住了後頸。
    那隻手更涼，帶著點玉石般的潤，輕輕按在發尾蹭過的地方。
    伽古拉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像被踩住尾巴的貓，可脖頸處傳來的微涼觸感，卻奇異地沒讓他覺得反感。
    反而有股陌生的癢意，順著脊椎悄悄往上爬，撓得他心尖發顫。
    他被迫低下頭，視線撞進「血君主」的眼裏。
    那雙總是覆著冰霜的眸子此刻亮得驚人，像盛著揉碎的星光，蒙著的水汽還沒散，看得伽古拉心跳漏了半拍。
    他突然發現，這雙眼睛裏哪是什麽空洞，分明藏著很多東西——茫然，無措，還有點……他讀不懂的、像水紋般輕輕晃的情緒。
    “別皺眉。”「血君主」的聲音低了些，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軟：“不好看。”
    伽古拉的眉皺得更緊了，心裏卻像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他想反駁“好不好看關你屁事”，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極輕的哼氣，連自己都覺得沒什麽氣勢。
    「血君主」的指尖從後頸慢慢滑到耳後。
    那裏的皮膚更薄，伽古拉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點涼意在發燙，順著血管一路燒到心口。
    他看見對方的睫毛垂下來，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唇線抿成極淺的弧度，像在猶豫什麽。
    呼吸交纏在一起。
    伽古拉聞到他氣息裏那點清冷氣蓋過了血腥味，像月光落在雪上，幹淨得讓人心頭發緊。
    他突然有點慌，不是剛才那種愧疚的慌，是另一種更陌生的、想躲開又舍不得的慌。
    “喂，你……”
    話沒說完，「血君主」突然輕輕靠了過來。
    額頭抵著額頭，很輕的一下，像兩片雪花偶然相撞。
    伽古拉能感覺到對方光粒子微弱的跳動，和自己胸腔裏擂鼓般的心跳，在這寂靜裏撞出細碎的回響。
    他看見「血君主」的眼燈亮了亮，像落進了兩顆星。
    “不討厭。”「血君主」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帶著點茫然的篤定：“你的氣息，不討厭。”
    伽古拉猛地閉上眼。
    耳廓燒得厲害，連帶著脖子都泛起熱意。
    他想推開對方，手卻像被釘在原地，指尖微微蜷起，竟有點怕這觸碰碎了。
    原來，被這冰塊似的家夥這樣靠著，也不是什麽難熬的事。
    這個念頭冒出來時，伽古拉咬了咬牙，卻沒動：“喂，這個姿勢很累。”
    “對不起……”
    「血君主」這才注意到他的僵硬，伸臂一撈，讓他跨坐在自己大腿上，仰頭看著他。
    “喂！你不覺得更奇怪了嗎！？”
    伽古拉的手猛地按在「血君主」肩頭，指節因為用力泛白，卻沒真的推開。
    跨坐在對方大腿上的姿勢太近了，近到他能清晰地聞到對方發間那股清冷氣，混著自己急促呼吸裏的熱，在兩人之間纏成一團。
    腰側被環住的地方傳來微涼的觸感，那隻手臂不算用力，卻像道無形的網，輕輕攏著他，讓他想掙開都覺得是在做無用功。
    “放……放開。”伽古拉的聲音有點發緊，視線故意瞟向別處，卻偏能透過餘光看見「血君主」微仰的臉。
    對方的睫毛很長，垂下來時掃過眼下的皮膚，投出一小片淺影，鼻尖幾乎要蹭到他的頸側。
    「血君主」沒動，隻是環在他腰上的手臂輕輕收了收。
    那力道輕得像羽毛，卻讓伽古拉渾身一僵。
    根本跑不掉。
    腰側的皮膚像被燙了一下，熱意順著脊椎往上爬，連帶著後頸都泛起麻意。
    他能感覺到對方胸腔裏極輕的起伏，光粒子跳動的頻率比剛才穩了些，隔著薄薄的衣料傳過來，像在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應和。
    “不奇怪。”「血君主」突然開口，聲音就在頸側，帶著點氣音的癢：“這樣……看得清。”
    伽古拉猛地低頭，撞進對方眼裏。
    那雙眸子亮得驚人，像盛著揉碎的星子，剛才蒙著的水汽早散了，隻剩下專注，像在看什麽稀世珍寶。
    他甚至能在那片清澈裏，看見自己漲紅的耳根和緊抿的唇——活像個被堵住去路的毛頭小子，哪還有半分平日裏的桀驁。
    “看什麽看！”伽古拉惡聲惡氣地瞪他，手卻不自覺地鬆了勁，掌心貼著對方肩頭的布料，能感覺到底下光粒子微微的震顫：“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血君主」沒接話，隻是忽然往他頸側靠了靠。
    微涼的呼吸掃過喉結，伽古拉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脖子，心髒差點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好看。”
    「血君主」的聲音貼著他的頸側落下，尾音帶著點微啞的黏，但依舊淡淡地，仿佛在說訴說事實：“比月光好看。”
    伽古拉的臉“騰”地一下更紅了。
    他想嗬斥，想說這情話也太爛了，卻在看見對方眼裏那點依賴時，把話全咽了回去。
    那眼神太幹淨了，幹淨得讓他想起很多年前在星球上見過的初雪，純粹得讓人心頭發軟。
    麵對這張美得完全不講道理的臉，這麽近，近的一低頭就能親到，誰能淡定。
    腰側的手臂又收了收，這次帶了點小心翼翼的試探。
    「血君主」的臉頰輕輕蹭過他的頸窩，動作很輕，像隻沒安全感的獸在蹭主人的味道，那點清冷氣裹著微顫的光粒子，鑽進伽古拉衣領裏，燙得他指尖都在發麻。
    “別動……”伽古拉的聲音低了下去，尾音有點發啞，連他自己都沒察覺那點妥協的意味：“再動……再動我真不客氣了。”
    「血君主」果然沒再動，隻是環著他腰的手輕輕蜷了蜷，指尖無意識地蹭過他腰側的皮膚。
    那觸感很涼，帶著點玉石般的潤，卻讓伽古拉渾身的肌肉都鬆了些，連帶著緊繃的脊背都悄悄塌了塌。
    他忽然覺得，這樣好像……也沒那麽糟糕。
    至少對方不再掉眼淚了，眼裏的光亮得很安穩，像找到了歸宿的星。
    至少環在腰上的手臂很輕，沒讓他覺得窒息，反而有種奇異的踏實——像漂泊了很久的船，終於撞見了願意停靠的岸。
    伽古拉的手慢慢從對方肩頭滑下來，虛虛搭在腰側那隻手上。
    指尖碰到對方微涼的指腹時，「血君主」的指尖輕輕顫了顫，卻沒躲開。
    “喂…”伽古拉的聲音輕得像歎息，視線落在對方發頂：“就……就一會兒。”
    「血君主」沒說話，隻是環著他的手臂又緊了緊，把臉埋得更深了些。
    頸窩處傳來微涼的觸感，混著極輕的呼吸，像片雪花落在心頭，慢慢化了。
    伽古拉閉了閉眼，任由自己的重量悄悄往對方身上靠了靠，耳根的紅意漫到臉頰，卻沒再嘴硬。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亮了些，透過窗欞灑進來，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鍍了層暖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