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雷基亞那穿透空間壁壘、飽含癡迷與邀約的話語，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帕西斯的感知裏激起冰冷的漣漪。
    她低頭，看著懷中朝倉陸紅腫卻帶著依賴的眼睛，少年眼底的脆弱尚未完全散去。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安撫：“陸，在這裏等我一會兒。”
    朝倉陸下意識地收緊手臂，又立刻鬆開，用力點了點頭，努力壓下聲音裏的哽咽：“嗯，姑姑小心。”
    帕西斯將他輕輕扶穩站好，指尖拂過他濕潤的眼角，殘留的溫柔瞬間被一種更深沉、更古老的氣息覆蓋。
    溫和棕褐色發絲在無形的力量下褪去暖色，重新流淌出冰冷的銀白光澤，低垂的墨色和服仿佛被空間本身浸染，暗紫色的能量紋路如同活物般在衣料上蔓延、凝固，勾勒出猙獰而威嚴的肩甲輪廓。
    溫和的藍紫色眼燈沉澱下去，最終點燃成兩團混沌燃燒、仿佛能吞噬靈魂的猩紅。
    「血君主」。
    他沒有再看朝倉陸，隻是微微抬手。
    嗡——
    那片隔絕了泰羅的血空間壁壘無聲地裂開一道縫隙，猩紅的光暈如同邀請般流淌而出。
    托雷基亞站在血空間內，看著那道裂縫外的身影完成轉變，血紅的眼燈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形成一個極度興奮的弧度。
    他甚至沒有再看泰羅一眼，身體已化作一道幽藍的流光，迫不及待地射向那道縫隙。
    泰羅下意識伸手：“托雷基亞！”
    回應他的，隻有空間壁壘在他麵前無聲閉合的冰冷觸感，以及托雷基亞消失在縫隙中時留下的、近乎癲狂的低笑餘韻。
    泰羅的手僵在半空，看著那片再次變得死寂的暗紅空間，計時器的閃爍頻率不自覺地加快。
    另一片空間，托雷基亞的身影落在赫爾賽斯麵前。
    新的血空間已然形成，比之前泰羅所在的更加深邃、粘稠。
    空氣仿佛凝固的血漿，沉重得讓人窒息，無處不在的猩紅光暈流淌著，帶著灼熱與冰寒交織的詭異氣息。
    托雷基亞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種近乎陶醉的神情，仿佛在品嚐世間最甘美的瓊漿。
    “啊……多麽……純粹的混沌……”他喟歎著，聲音帶著滿足的顫抖。
    他不再有任何掩飾，眼中燃燒著赤裸裸的探索欲和占有欲，一步一步，帶著一種優雅而危險的韻律，向赫爾賽斯靠近。
    赫爾賽斯站在原地，猩紅的眼燈冷漠地注視著他，沒有任何動作，像一尊亙古不變的混沌雕像。
    托雷基亞停在赫爾賽斯麵前，距離近得能看清對方暗紫色鎧甲上每一道流淌著猩紅紋路的溝壑。
    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抬起手，指尖帶著一種近乎朝聖般的虔誠，緩緩探向赫爾賽斯覆蓋著冰冷手甲的臂膀。
    指尖落下。
    滋——
    細微的能量激蕩聲響起，比之前觸碰霧氣輪廓時更加清晰。
    托雷基亞的身體猛地一震，發出一聲壓抑的呻吟，那聲音混合著極致的痛苦與無法言喻的狂喜。
    他指尖的幽藍能量仿佛被那暗紫色鎧甲上的猩紅紋路吸引、吞噬，又反饋回一種更加深沉、更加混亂的悸動。
    “唔…就是這種感覺……”托雷基亞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他不僅沒有收回手，反而將整個手掌都覆了上去，冰涼堅硬的甲片觸感下，是洶湧澎湃、仿佛連接著宇宙本源的混沌能量流。
    他閉上眼，臉上是徹底的迷醉，仿佛靈魂都在被這力量衝刷、重塑。
    他微微側頭，將臉頰也輕輕貼上了赫爾賽斯冰冷的肩甲，感受著那細微的能量震動，如同聆聽深淵最古老的回響。
    “秩序與混亂的完美平衡……湮滅與新生的永恒循環……”
    他喃喃低語，如同囈語，又如同最狂熱的讚歌：“這才是真正的力量！沒有什麽光明與黑暗，淩駕規則之上！”
    他血紅的眼燈直直望進赫爾賽斯那兩團混沌的猩紅之中，裏麵是毫不掩飾的癡迷與求知欲。
    他抬起另一隻手，試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撫上赫爾賽斯胸前塌縮的位置。
    “駕馭它……融入它……成為它的一部分……”
    托雷基亞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情欲的渴望，指尖在冰冷的甲片上輕輕摩挲，仿佛想穿透這層阻隔，直接觸摸那核心的混沌之火：“告訴我……如何才能像您一樣……擁抱這終極的‘虛無’？如何才能……溶解掉這無謂的‘自我’？”
    他的動作越來越大膽，帶著一種病態的依戀，整個身體幾乎要貼到赫爾賽斯身上，貪婪地汲取著對方鎧甲上散發出的、混合著彼岸花焚香與深淵寒意的氣息。
    癲狂的笑意在他嘴角擴大，笑聲在粘稠的空間裏回蕩，空洞而癡迷：“嗬嗬……哈哈……太美妙了……這才是……歸宿……”
    赫爾賽斯始終未動，猩紅的眼燈俯視著在自己能量場中沉醉、探索、甚至試圖褻瀆與融合的托雷基亞。
    那目光如同宇宙本身在凝視一粒微塵，無悲無喜，隻有深不見底的漠然。
    就在托雷基亞的手幾乎要按進塌縮口的紋路時，赫爾賽斯終於開口了。
    聲音直接在托雷基亞混亂的意識深處炸開，並非帕西斯的聲音，也非之前那宏大的宇宙回響，而是一種更加低沉、更加混沌、仿佛由無數毀滅與新生瞬間疊加而成的、無法理解的囈語，每一個音節都帶著足以碾碎心智的沉重：
    “光、暗，共生，存在，定義、意義是我們賦予的，沒有誰去規定，任何東西都有存在的意義。”
    托雷基亞沉醉的動作驟然僵住，臉上的迷醉瞬間被一種被冒犯的狂怒和更深層的渴望取代。
    他不僅沒有退開，反而猛地抬頭，血紅的眼燈死死鎖住赫爾賽斯混沌的眼眸，聲音尖銳而亢奮：“不！沒有意義！混沌，才是真理！”
    他幾乎是嘶吼出來，覆在赫爾賽斯胸前的手猛地用力，幽藍的黑暗能量瘋狂湧出，試圖強行侵入那暗紫色鎧甲下的猩紅紋路！
    然而，就在他能量爆發的一刹那——
    嗡！
    赫爾賽斯周身猛然爆發出無形的力場！並非攻擊性的衝擊波，而是一種絕對的、源自更高維度的“存在排斥”！
    托雷基亞感覺自己的能量、意識、甚至存在本身，都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偉力狠狠推開、剝離！
    他悶哼一聲，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粘稠的血空間壁壘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他滑落在地，單膝跪著，劇烈地喘息，藍黑色的鎧甲上殘留著被混沌力場灼傷的暗紅痕跡，臉上還帶著強行中斷探索的錯愕與不甘。
    赫爾賽斯緩緩收回手，那混沌猩紅的眼燈裏沒有絲毫波瀾，話語依舊平靜溫和：“托雷基亞，你離真正的虛無，隻隔著你自己。”
    隻隔著……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