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古拉沉默了。
    辦公室裏安靜得能聽到窗外遠處傳來的、軍械庫隊員訓練時的隱約口號聲。
    陽光透過玻璃，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亮斑，卻絲毫無法驅散此刻凝滯的氣氛。
    他看著「血君主」，看著那雙平靜得近乎空洞的猩紅眼眸，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帶著點自嘲。
    “所以，我現在抱著的，隻是個…臨時的‘影子’？”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劃過「血君主」冰冷的臉頰，動作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像是確認，又像是怕碰碎了什麽。
    「血君主」感受著臉上的觸感，微微偏頭，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指尖：“我是‘他’的一部分意識，擁有‘他’所有的記憶和情感，隻是力量不及本體。對你而言，沒有區別。”
    “區別大了。”伽古拉收回手，語氣有些硬邦邦的，但眼神裏的銳利和冰冷卻緩和了許多。
    他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所以你的本體，現在正拖著被那種破火燒著的狀態，跑去幫千回打架？甚至可能……把自己也拆了去釘那個什麽叫「熾靈」的？”
    「血君主」點了點頭，確認了他的猜測。
    “瘋子……”伽古拉低聲罵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說那個遠在不知名戰場廝殺的本體，還是在說此刻站在他麵前、平靜敘述著可怕事實的這一縷意識，又或者，是在說他自己——明明聽到這種消息，第一反應卻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被點燃的、近乎戰栗的共鳴。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裏翻湧的情緒。
    無力感依舊存在，但他伽古拉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力量削減……”他盯著「血君主」：“削減了多少？對你現在有什麽影響？”
    「血君主」沉默地感受了一下自身狀態，然後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絲極其微弱的暗紅能量，那能量閃爍不定，如同風中殘燭，幾乎難以察覺。
    “維係存在和基本活動無礙，但無法進行高強度戰鬥，能量恢複速度也變得極慢。”
    他客觀地評價道，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伽古拉皺緊了眉。
    這比他想的還要糟糕。
    這意味著，如果此刻出現強敵，他甚至需要分心保護這個家夥。
    “嘖，麻煩。”他嘴上嫌棄著，卻下意識地向前一步，更加靠近了「血君主」一些，仿佛這樣就能將對方納入自己的保護範圍。
    “那你最好乖乖待在我身邊，別給我添亂。”
    「血君主」看著他，似乎理解了他未說出口的擔憂，輕輕“嗯”了一聲。
    伽古拉再次看向窗外，目光變得深沉而銳利，像是在審視整個世界的潛在威脅。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框。
    隨後。
    他轉過身，臉上又重新掛起了那種慣有的、帶著點邪氣和慵懶的笑容，隻是眼底深處多了一絲冰冷的鋒芒。
    “行了，既然隻是‘一縷意識’，那就更得聽話了。”他伸出手，一把攬過「血君主」的肩膀，動作看似粗魯，力道卻控製得恰到好處。
    “走了，‘我的’先生。”
    他拖著長音，帶著「血君主」朝辦公室外走去：“先去給你補充點能量——結花那裏好像新發現了一種高純度礦石能源，反正她暫時也用不上那麽多。”
    「血君主」順從地被他帶著走，側頭看著伽古拉線條流暢卻透著堅毅的側臉。
    “伽古拉。”
    “嗯？”
    “謝謝。”
    伽古拉哼笑一聲，手下故意用力揉了揉他的肩膀：“少來這套，記住，你欠我的，等你的本體回來，我要連本帶利一起討回來。”
    至於怎麽討還……
    伽古拉眯起眼，嘴角勾起一個危險的弧度。
    那當然是他說了算。
    而現在，他的首要任務是，確保他這個“麻煩又珍貴”的‘寶貝’，在他眼皮子底下安然無恙。
    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撞上來……
    他不介意讓對方深刻體會到，蛇心劍的鋒利，以及魔人伽古拉的“小心眼”。
    “等等……”
    伽古拉認為應該再精確一點，抱起雙臂：“高強度戰鬥得到什麽程度？恢複速度能有多慢？”
    「血君主」默了半晌，仔細衡量比對，最終得出結論：“與凱恩區別不大，恢複速度與迪迦相當，除非迪迦…得到人類的光。”
    “哦……那也沒弱到哪裏去啊。”
    「血君主」對虛弱的定義好像跟他有點不一樣
    伽古拉扯了扯嘴角，抬手扶額：“那個什麽「熾靈」，你再仔細解釋一下，能贏的對吧，但具體要什麽時候呢？”
    “不知道。”「血君主」誠實回答：“我不知道能不能贏，要徹底抹除神座位介，極為困難。”
    他難以殺死「熾靈」，「熾靈」也同樣難以殺死他，所以‘贏’這一概念，就有待商榷。
    “加上千回也不行？”
    “是的。”
    在伽古拉的印象裏，千回挺‘癲’狂的，看起來就颯爽有力，實力肯定也是在線的，所以他有些意外：“千回難道不太強嗎？”
    “不是。”
    相反，千回強的可怕，天之驕女。
    但「熾靈」，是獨斷一檔的強橫。
    要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用擔心。”「血君主」眼裏的笑意加深，寬慰眼前滿臉愁雲的夫人：“命運告訴我，我的前路……”
    就像曾經看到的那樣。
    “無邊無際。”
    ……
    ……
    有話說：快完結了嗷，十章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