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被人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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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傻小子,這是在伐木場受了多大的刺激啊。
嚴糯看著一身落魄潦倒的蘭波,總覺得心疼。
他什麽都不用做,隻是站在那裏,就跟一具被抽走了魂的皮囊一樣。
眼睛還睜著,卻仿佛蒙了一層霧氣,看什麽都隔著一層毛玻璃一般。
她隻在以前走丟了魂兒的小孩身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那些人受了驚嚇,走丟了魂,隻剩下一股子氣勉強撐著這具軀殼。
像是缺了主梁骨的屋子一樣,不知道哪天就會轟然倒塌。
這段時間,她的日子不好過,蘭波卻實實在在的在煎熬。
他這人單純,一根筋,腦子裏隻有阿爹和孤兒隊的弟弟們。
出一趟門,直接沒了倆弟弟,讓他如何能接受。
嚴糯隻能把人拉過來抱在懷裏,學著那些喊魂的老婆婆的樣子,一聲聲的喊著蘭波的名字。
這個傻瓜,怎麽就學不會自私一點,多愛自己一些啊。
嚴糯心中又是擔憂,又是心疼的,他可千萬不能出事啊,自己可不想有個傻子男朋友。
長的再帥都不可以啊。
與其無痛當媽,她寧願當個寡婦。
蘭波一身孤寂,木木的被抱住。
眼前是陌生的病號服,呼吸間卻全是小糯身上淡淡的香氣。
那種花香混合藥香的獨屬於她的味道。
熟悉依戀的味道仿佛激活了他銘刻在基因鏈裏的標記點,讓他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
之前急促頻繁的換氣,讓他的胸口灌滿了外麵的溫熱空氣,此刻安靜下來,後背卻浮出來一層細密的汗。
他的喉頭顫抖的滾動著,耳邊全是小糯軟軟的聲音,忽近忽遠,一聲聲的呼喚著他,就好像走夜路時指引的明燈。
脊背上一下一下溫柔的撫摸,仿佛把他那隱形的應激倒立的毛都給撫順了。
而他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也在這一刻,徹底的崩塌了,炸毀了。
胸中一切的情緒都在這一刻湮滅在爆炸之中。
他卻什麽都感覺不到了,全部神經就隻感受到小糯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頭。
一下,兩下,三下。
蘭波無聲的哽咽著,卻不願意讓小糯看到自己的脆弱,羞愧的扭頭,把臉埋在嚴糯的懷裏,眼淚無聲無息的,不停往外奔流。
他好想小糯……
這些天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他卻隻能硬撐著,不能露出一絲的脆弱,因為他要護著身邊的人。
而他的前半生,好像都是這樣,不能有一分的脆弱。
可是他也才是個不到二十歲的男孩啊。
他也想要有個可以脆弱的地方,讓他可以好好的大哭一場,容許他的脆弱,不會指責他。
讓他能汲取能量,然後再次擁有麵對外界,繼續打怪的勇氣。
以前他沒有,也不奢望有,可是現在,他好像找到了那個秘密花園。
就在這人來人往的醫院裏,兩個被世界拋棄的小可憐相擁著,就像兩隻隻能依靠彼此的小獸,互相依偎,互相守護,用他們僅有的力量,來一起對抗殘酷的世界。
嚴糯歎著氣,心疼的抱著蘭波,懷裏的濕意還有他那哭的發抖的身體,都讓嚴糯對蘭波的痛苦,感同身受。
無聲的哽咽最惹人心疼。
嚴糯腦子一時間晃神,腦補出蘭波哭唧唧的模樣,頓時渾身一個激靈。
瑪德,是誰說的眼淚是男人最好的嫁妝啊。
蘭波哭的眼睛紅彤彤的樣子簡直太誘人了。
不敢想下去,嚴糯隻能望著地板上被踩花了的蜿蜒血痕發呆。
默默的歎息著,這操蛋的世道,還讓不讓人活下去了。
“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有我陪著你呢,沒事……”
院子裏綠植,寬大的葉片在太陽下被曬的黏巴巴的,空氣中悶熱的濕氣讓人心煩氣躁的。
這世道,人不好過,動植物也不好過,真想一把掀翻了這個混亂的地方,都別活了。
可是不管她再憤恨,再討厭。明天的太陽依舊照常升起。
根本不會因為這片土地上的人的痛苦所轉移。
還能怎麽著呢,忍著唄,死不了就得活下去。
萬幸蘭波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小情侶久別重逢,思念讓他倆一刻都不願分開。
蘭波發泄一番,心也安定了下來。人也恢複了往日的冷靜。
他仰著頭望著嚴糯,見她臉都曬得紅彤彤的,卻包容的衝著他笑,他有些心疼。
洗了洗鼻子,有些難為情的撩起破破爛爛的衣擺,擦去臉上的汗水和淚水。
強裝鎮定的起身繞到她身後,推著輪椅就帶著她去了室內。
避開曬在皮膚上咬的生疼的太陽,蘭波小心翼翼的把嚴糯推到樓梯口,讓她能吹到樓梯間透出來的涼爽的風。
這才虔誠的單膝跪地,看著嚴糯受傷的腿,一臉的抽搐又心疼,伸手想摸又不敢摸。
就好像麵對的不是一條傷腿,而是定時炸彈一般。
“已經沒事了,裏昂醫生的醫術很好,不會留下後遺症,沈舅舅那邊你也放心,還有希圖昂,他們一定能得到最好的醫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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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糯伸手摸了摸蘭波額頭的傷疤,這細細密密的傷痕,可見伐木場的日子有多苦。
怎麽感覺這都是些糟心的壞消息啊。
嚴糯索性拉起蘭波的手,緊緊的握著,看著他的眼睛小聲安撫道:
“梭明吞沒事,麻子哥說他之前都醒了過來了,不過愛梭長官有他的打算,就沒對外說,你知道就好,不要說漏嘴了,免得壞了愛梭長官的計劃。”
蘭波最在乎的不就是這兩個弟弟的事兒麽,現在知道兩個弟弟沒事了,他的心情應該能好一些吧。
“怎麽可能?我親眼看到梭明吞腦袋中槍了呢。”蘭波一臉的驚疑,不敢相信小糯說的話。
他心裏已經認定了梭明吞死了的事實,現在小糯說的話卻像是在他腦袋裏炸開了一束煙火。
“那小子骨頭硬的很,子彈就卡在頭骨上,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取下來。麻子哥說那子彈是黑作坊的二手子彈改的,彈藥量小,威力沒那麽大,所以就卡在骨頭上了。你放心好了,是我親自給他做的手術,”
嚴糯邊說著,邊伸手扯著蘭波的臉頰。
她現在就跟一個鏟屎官終於找到她走丟了許久的大狗狗一樣,就是忍不住的抱抱摸摸,掐一掐,揉一揉,好證明這一切都不是夢。
蘭波和她記憶裏的模樣有些出入,男孩子好像一夜間就發育了一般,從少年變成了青年。
瘦了,黑了,不過五官就顯得更立體了。
如果說以前的蘭波是隻奶奶的,單純的小狼狗。
那現在的蘭波就是一隻成年的狼,隻看外表,都能讓人有威脅感了。
優秀的眉骨投下的陰影裏,那雙眼睛亮的驚人,不是之前那種溫馴的火光,帶著動物性的警覺,就像是荒原上獨行的狼,時刻準備撕咬或撤退。
這家夥把伐木場的日子說的那麽的雲淡風輕,就好像是單純的度假似的,報喜不報憂。
真要那麽輕鬆,他怎麽會瘦這麽多,變得這麽多啊。
成長的過程永遠不會輕鬆,雖然蛻變後的蘭波很吸引人,可是嚴糯就是心疼,她寧願他永遠像之前那般的無知無畏,單純快樂的小狗。
“瘦了,也黑了,等回到大寨,我給你好好補補,把這段日子掉的肉全都補回來。”
麻牛鎮雖然吃素,但是緊緊是不能吃牛肉罷了,其他的野味,豬羊雞鴨什麽的,還是可以吃的。
嚴糯現在看著蘭波瘦的一抬手,肩胛骨就跟鷹一般展開,凸出的肋骨從薄薄的布料下伸出來。
她就忍不住的心疼,伸手摸著蘭波的臉頰,隻覺得他下頜線硬朗的割手。
養,往豬裏養,她就不信補不回來。
蘭波依戀的歪著頭,把臉輕輕的貼近了嚴糯的手心,顫抖的手虛扶著小糯手背,眼底全是眷戀。
他貪婪的看著小糯的眉眼,想要把她刻進血肉裏。
他能感受得到小糯眼底的心疼,心裏酸溜溜的餓,又痛又癢。
這種陌生的感受,很奇特,但是卻很舒服,舒服的讓人上癮。
真好,大家都還在,小糯也好好的。
還有,被人疼,被人愛的感覺,也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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