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
    江老爺子望著她，半天沒得到回應，心裏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他並不難過她沒有立刻答應他的要求，讓他真正感到難過的，是她可能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控製。
    宋醫生的話在他耳邊回響，說自己醫術有限，目前還沒能查出她身體有什麽問題。
    雖然長時間的昏睡很不正常，但她在昏睡期間，身體的各個器官都沒有出現異常，這意味著她的身體暫時沒有大的毛病。
    這些日子，他也一直用這樣的理由來安慰自己。
    每一天，每一刻，他都在滿心期盼著她能醒來。
    他甚至常常這樣想，隻要她能醒來，哪怕隻是看他一眼，跟他說上一句話，他就心滿意足了。
    而現在，她終於醒來了，就真實地坐在他麵前，他可以碰觸到她，感受到她的溫度。
    她不僅跟他說了話，還說了很多。
    他應該知足了，不能太過貪心。
    “外公，”顧苒樂緩緩開口，“有些事情我確實控製不了，但我向您保證，隻要我醒來，我就一定會陪在您身邊，這樣可以嗎？”
    “好，好！”
    江老爺子的眼淚又一次湧了出來，他趕忙抬手抹去，然後再次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卻也滿是欣喜和滿足。
    安撫好江老爺子之後，顧苒樂為他把脈，隨後細致地進行了針灸治療。
    好在有宋煜定期為他做治療，江老爺子的身體狀況還算穩定。
    但畢竟歲月不饒人，加上舊疾纏身，他的身體狀況也談不上多好。
    顧苒樂心裏默默祈禱，希望老爺子千萬別因為自己而有什麽閃失。
    否則，她會內疚自責一輩子的。
    這期間，江老爺子困得眼皮直打架，卻仍強撐著不願入睡。
    他生怕自己一閉眼，再睜開時，顧苒樂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顧苒樂緊緊握住他的手，微笑著柔聲說道：“外公，您困了就安心睡吧，別硬撐了。我今晚不走，就在這裏一直陪著您。”
    “可你也要睡覺啊……”江老爺子有些不放心。
    “我都睡那麽久了，早就睡飽了，一點都不困。您安心睡吧，我保證不走。”
    “……好。”江老爺子終於抵擋不住困意，不舍地合上了眼皮。
    等江老爺子睡熟了，顧苒樂轉身，看向一旁的厲慎之。
    “你也去睡吧。”她輕聲說道。
    厲慎之指了指房間裏的沙發，眼神中帶著一絲祈求，“我睡那兒行不行？我也不想離開你。”
    顧苒樂無奈地歎了口氣，找了個這麽黏人的男人，還真是讓人有些頭疼呢。
    但她心裏明白，這也是厲慎之在乎她的表現。
    其實她有很多話還要跟他說，但還是等明天他睡醒了再說吧。
    她微微點頭，“去吧，去睡吧。”
    厲慎之聽話地躺在沙發上，卻依然睜著眼睛，沒有絲毫睡意。
    顧苒樂有些好氣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閉眼，睡覺！”
    “哦。”厲慎之這才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把這一老一少兩個男人都安頓好後，顧苒樂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走出房間，來到外麵。
    江海生一見到她從房間裏走出來，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臉關切。
    “樂樂小姐。”
    “江伯，您也別熬夜了，快去休息吧。”
    江海生微微一笑，眼神中卻透露出不舍，“我不困。”
    顧苒樂本想直接告訴他不困也要休息，但話到嘴邊，她改口了，“既然不困，那咱倆就聊聊天吧。”
    她心裏盤算著，正好趁現在給江海生交代一些重要的事情。
    顧苒樂迅速找來了筆和紙，開始認真地寫了起來。
    她把江老爺子日後的治療方式、需要服用的藥物，以及其他的一些注意事項都詳細地記錄了下來。
    然後，她鄭重地把這些交給了江海生，並囑咐他萬一自己又陷入昏睡，一定要把這些信息交給宋煜。
    “樂樂小姐……”
    江海生的眼眶紅紅的，看著她交代這些，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仿佛她在安排什麽重要的事情，讓他心裏難受極了。
    顧苒樂見狀，笑著寬慰他：“江伯，有些事情我控製不了，所以隻能提前做好準備。上次太突然了，我都沒來得及準備。這次既然醒來了，我就趁著清醒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您別難過，說不定我睡一段時間就又回來了呢。”
    “怎麽會這樣呢？”江海生滿臉疑惑，他怎麽也想不明白，“你是不是生病了？你自己能不能給自己治療呢？”
    顧苒樂眨了眨眼，調皮地笑了笑：“江伯，您聽說過靈魂穿越嗎？”
    江海生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我以前聽小說的時候聽到過。”
    “其實我睡著這段時間，靈魂穿越到了別的世界。我在那裏過得很好，所以您和大家都不用擔心我。”顧苒樂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輕鬆和幽默。
    “可這怎麽可能是真的呢？”江海生還是無法接受這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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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萬一它真的存在呢？”顧苒樂笑著反問道。
    江海生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但他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畢竟，除了相信她，他又能做什麽呢？
    給江海生交代完，顧苒樂便打發他去睡覺了。
    之後她去臥室看了看江老爺子。
    老爺子睡得很熟，嘴角掛著笑，許是做了美夢。
    顧苒樂給他輕輕掖了下被子，然後在厲慎之身邊坐下。
    厲慎之也睡著了，放鬆下來眉心也擰著，顯然睡得並不安穩。
    她給他也把了脈，然後也寫了一串交代的事項。
    做完這些，她站在窗邊，思索自己還有什麽該交代的。
    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離開這裏，而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所以她這次必須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到位。
    電話撥通傅寒霆的那一刻，已是淩晨三點的深夜，而傅寒霆竟還未入眠。
    她的手機不在身邊，此刻用的是厲慎之的手機撥打的電話。
    傅寒霆一聽，自然而然地以為是厲慎之。
    “慎之？”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
    “大哥，是我。”顧苒樂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樂樂！”
    傅寒霆猛地一驚，原本平靜的心湖瞬間泛起波瀾。
    他此刻正坐在辦公桌前，聽到顧苒樂的聲音，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卻不慎碰灑了手邊的咖啡。
    咖啡潑在旁邊電腦上，他連忙手忙腳亂地拿起電腦，結果又碰倒了身後的椅子，一時間，辦公室內亂作一團。
    顧苒樂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禁皺起了眉頭。
    “大哥，你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她關切地問道。
    “沒事，沒事。”傅寒霆一隻手緊緊握著手機，另一隻手拎著電腦甩了甩，還好，電腦安然無恙。
    他長舒一口氣，這才問道：“你怎麽這個點醒來了？現在在哪裏？”
    “零點那會兒就醒了，剛才處理了一些事情。本來想等天亮再給你打電話，但怕時間來不及，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顧苒樂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歉意。
    “我還沒睡呢。”傅寒霆輕笑一聲。
    顧苒樂當即道：“今晚又徹夜工作了？不要命了？”
    “就今晚加個班，沒辦法。”傅寒霆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你在顧城還是已經回首都了？”顧苒樂繼續問道。
    “還在顧城呢。”
    “爺爺呢？他也還在這邊嗎？”
    “嗯，爺爺也還在。”
    “他最近身體還好吧？”顧苒樂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擔憂。
    “有宋醫生在，爺爺的身體沒什麽大問題，就是天天念叨著你。”傅寒霆回答道。
    顧苒樂抿了抿唇，心中暗暗歎了口氣，隨即說道：“等天亮你帶爺爺過來吧，我給他把個脈看看。順便，再跟你交代一些事情。”
    “交代事情？”傅寒霆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疑惑地問道，“你……”
    “大哥，有些事情我現在真的沒辦法跟你解釋，希望你能理解我。但是，我真的很對不起爺爺，給他的療程還沒結束，我就這麽撂挑子了，真的很抱歉。”顧苒樂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愧疚。
    “你不必自責，有些事情也許你自己都控製不了。”傅寒霆安慰道，“一會兒我就回去接老爺子，然後趕過去。”
    “那也行。”顧苒樂點了點頭，結束了與傅寒霆的電話，隨後又撥通了宋煜的號碼。
    宋煜接到顧苒樂的電話，那邊卻好一陣子沒傳來聲音。
    “叔？”顧苒樂輕聲呼喚。
    “我這就過去，你一定要等我！”宋煜的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顧苒樂用力點了點頭，雖然宋煜看不見，但她還是下意識地做出了這個動作。
    “放心，我一定等你。你路上開車慢點，注意安全。”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對了，你是在家裏還是在醫院？如果在醫院的話，順便把厲鴻煊帶過來吧。對了，他還活著吧？都一個多月了。”
    要說她最對不起的病人是誰，那就是厲鴻煊。
    已經答應給他治病，還沒開始她卻撂挑子。
    唉！
    這也不能怪她，她也身不由己啊。
    厲鴻煊的情況很不好，萬一他……
    顧苒樂不敢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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