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使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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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年紀大了,這麽多年東奔西走吃了太多的苦,身子虧得厲害,這一次又真動了氣,這場病一直纏綿不愈。
母親來過幾次,覺得老夫人因不能省心遂意方才延誤了病症,就自告奮勇地說:“我家裏人口少,又沒什麽事情,這些天我過來幫著打理些雜事,老夫人專心休養,而王大人也可以隻忙官衙的事了。”果真每天到王家幫老夫人料理家事,打點年禮。
玉進忠自然不會反對,而枇杷又心疼娘,時常陪著娘過來,幫她打個下手。
畢竟在王家住過一陣子,人也是熟的,隔上三日五日,枇杷便會去給太夫人請安,有空了也會請王先生指導自己練字。
太夫人一向喜歡枇杷,見了她便叫到身邊,笑著說:“這孩子越長越好看了。”說著讓人叫十五娘來陪枇杷。
枇杷趕緊攔住了,“十五娘正上課,別為了我耽誤了她。我給太夫人行了禮就走,老夫人身子不好,我是陪我娘過來的。”
既如此,就坐下陪我說說話兒。”太夫人說著,又指了一碟子瓜讓端到枇杷麵前,“這是昨兒個從西域送來的,特別甜,你們小姑娘都愛吃。”
枇杷接了吃了一塊,果然香甜如蜜,知是難得的果品,便問:“這是貢品吧?”
有人告訴她,“可不是,走驛站快馬加鞭送來的,本送了十蔞,到京城時馬累死了幾十匹,好的果子也隻剩下一蔞了。”
枇杷吐舌道:“那這一塊瓜要值多少啊!”
正說著,王澤走了進來,見了枇杷笑道:“離開王家後還是第一次見你回來。”
枇杷起身笑道:“先前搬家,又有一些雜事,一直忙亂著。今日陪我娘給求仁堂老夫人探病,特別過來給太夫人請安。”也不知王澤是否將合夥做生意的事告訴太夫人,是以枇杷也不好說出來。
王澤果然也沒有再提生意的事,隻坐下與枇杷陪老夫人說著閑話,“那天我送妹妹去打馬球,就遇到過玉小姐,才知道玉小姐馬上功夫了得,馬球也打得好。”
老夫人笑問:“玉小姐來自營州,馬上功夫自然好,想來那邊打馬球的風氣也很勝?”
枇杷趕緊道:“太夫人,魏國公繆讚了,騎馬我倒是還騎慣了的,打馬球卻才學,比起十五娘差得遠呢。”
王澤笑道:“不出一月,你定能超過十五娘。”
十五娘可是練了好多年呢,”太夫人猶有不信,但隻是笑道:“枇杷,空了隻管到我們家裏來,我們家也有一個馬球場,你和十五娘一起玩兒。”
王家富貴,有馬球場是很自然的事,枇杷點頭應著,又坐了一會兒,便告辭出去。王澤也站了起來:“我送你過去吧。”
前來做客與寄居王家時的感覺並不一樣,重新走過王家的園子,特別是身邊還有王澤,枇杷便笑出了聲。
王澤也微微笑了,“有什麽好笑的說出來聽聽。”
我在想,那時候我逃課就到這裏逛過。”枇杷道:“現在就後悔了,為什麽不好好上課呢?”
那你再搬回來每日上課吧。”
才不!”枇杷馬上反對,固然覺得逃課很不應該,但是再重新回來還是免了吧。
那我再請你去聽雨軒飲茶,可好?”
這個提議枇杷願意,爽快地說了聲,“好!”
聽雨軒裏依如前日,隻是沒有了事先備好的點心,王澤輕輕扇著泥爐道:“那天虧了有你在,能拉得住青河縣主。”
後來我陪她在東市走了走,又到我們家吃了湯餅才回公主府。”枇杷也替青河發愁,“可她還沒有轉過彎來,還想與王淳私奔呢。”
私奔?要是永平公主知道了,豈能罷休,”王澤歎道:“這丫頭可別真鬧出什麽事來,到時候我們王家都跟著遭殃!”
又不是王淳願意,與王家何幹?”
你想講理,可永平公主權勢滔天,又隻青河縣主一個,自然把女兒當成寶貝,就是有了錯也隻會怪別人。那時候隻要有了不是就都要落到王淳身上,王家豈能不管!”
枇杷也發起愁來,“那怎麽辦啊?”
我是魏國公,自然會照應兄弟。”
枇杷原就覺得王澤是個好人,現在更是佩服他,便道:“我一定會小心勸著青河,讓她別做糊塗事。”
王澤一笑,又問起求仁堂的事,“因過去的原因,我有心到大祖父身邊受些教導,倒也不好時常過去,心裏又好奇。”
枇杷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將求仁堂與自己家的一些來往告訴他,隻與王淳打架的事沒說,一則是發過誓的,一則是太丟臉。
王澤卻問:“你們兩家既然如此好,你為什麽與王家姐弟不甚和睦?”
枇杷脹紅了臉說:“我不喜歡王淳冷冰冰的樣子,也不喜歡十六娘!”
王澤早猜出其中一定有原故,但見問不出也就不勉強,飲畢茶送枇杷回求仁堂。
此後枇杷再來,也時常能遇到王澤,枇杷心知他特別來見自己的,而自己也喜歡見他,倒很開心,且她也一向什麽都信任他,常將身邊的小事都一一向他訴說,而王澤總是聽得津津有味,高興的事陪著她笑,不快的事會安慰她,又告訴她一些京城的時事。
當然與王淳見麵的機會也多了很多,與王澤正相反的是,他們基本無話可話,隻是見麵行個禮道聲好就罷了。隻是王淳對她格外尊重起來,每次見麵問好行禮時腰都彎得特別的深,枇杷知道他是感謝自己照顧老夫人,心裏自然極得意,老夫人總是說自己比王淳可愛多了呢。
過了大半個月,老夫人的咳嗽才好些了,而王夫人也“病愈”了,每日帶著十六娘給老夫人伺疾,又接過楊夫人手中的家務。
楊夫人見老夫人的身子果真見好,又兼臘月要到了,自家的事情也多了起來,便不再日日到王家,倒是時常派女兒來,老夫人特別喜歡枇杷,果真比十六娘還投緣。
而枇杷也特別喜歡聽老夫人講故事,這麽睿智的老人,又經曆了那麽多,隨便說點什麽都那麽有趣,又能讓她學了不少的風俗人情。
這一天,枇杷正在老夫人屋裏跟老夫人翻繩玩,王淳突然回來了,笑著說:“祖父出京辦事,就讓我早回來了。”然後就站在老夫人後麵看她們翻繩。
可是枇杷卻覺得王淳一直在看自己,左一眼右一眼,她一眼瞪了回去,可他還是不停地看,還向她眨著眼睛,還真是奇怪了!
平時枇杷到公主府練馬球,曲七就時常盯著自己,枇杷是很討厭的,所以也一直不理他,怎麽王淳也變成這樣了?枇杷很想罵他一句,可是畢竟在老夫人麵前,總不能讓老夫人不開心啊,於是她低下頭睢也不瞧他了,心中決定今天出了王家再與王淳打一架!
沒想到王淳看了半晌,見枇杷隻不理他,又笑著說:“祖母,我剛剛路過西市時發現一家新開的店,是賣各種角弓的,早聽說玉小姐弓馬嫻熟,就想請玉小姐幫我挑一張。”
枇杷放下花繩,輕輕地扭了扭手腕,王淳的提議還真不錯,她正想活動活動身手呢,再打他個烏眼青就不必了,老夫人看了會傷心的,但是在別的地方打上幾拳倒是沒關係,想來他也不敢說出去。便用異常乖順的聲音答應了,“行,我也正想出去逛逛呢,我們走吧。”
老夫人笑了,“既如此,你們便去吧。隻是淳哥兒別忘了給玉小姐也挑一張好弓,天黑前要將玉小姐送回家裏。”
放心吧,祖母。”王淳說著站起來笑著與老夫人道別,殷勤地陪與枇杷一同出了門。
還沒走出求仁常的大門呢,王淳臉上的笑就沒了,低聲在枇杷耳邊說:“我祖父和你三哥被刺受傷了,現都在你家,我們趕緊回去!”
枇杷心裏正想著怎麽提出打架,如何將王淳痛打一頓又不露形跡,再逼他發個誓不說出來,聞迅猛地一驚,立即將心思息了。可她雖小,經曆的大事卻並不少了,馬上想到王淳既然能來接自己,便說明事情還不至於太糟,也不慌張,隻沉著地問:“他們怎麽樣了?”
王淳原做好了馬上安慰枇杷的準備,沒想到遇到這樣冷靜的反應,一句話就噎在口中,怔了一下才說:“隻是小傷,無礙了。”
頓了一下又向枇杷道:“本來祖父是很凶險的,可今天祖父正好與三哥坐一輛車子出門,有三哥在一旁保護,隻是手上擦傷了。後來我也到了,三哥隻是從車上跌下去摔傷了一處。”
枇杷見王淳過來已經想到並沒有出大事,現在更放下了心,“沒事就好。”
不過,我們對外卻說傷情非常嚴重,有生命危險,隻能就近抬到你家救治,借此迷惑行刺之人,將他們盡快抓出來。王家我已經安排好了,祖母、母親和姐姐都什麽也不知道,就讓她們一直不知道也好。唯獨大家擔心你這個時候一人回家,恐在路上遇到意外,所以我才特別來接你。”
原來是保護自己啊!枇杷覺得自己用不著,便直接地問道:“用我做什麽?我的功夫還可以。”
我知道,”王淳當然曉得,他不是沒有被嚐過枇杷的拳頭,卻隻簡捷地說道:“王家原本戒備就森嚴,我又格外加了人,你還是回玉家幫忙看顧祖父和三哥吧。”
這是不相信自己嘛!枇杷輕輕哼了一聲。
不是不信你,”王淳就像聽到她的心裏話一般解釋道:“抓凶手更需要用的不是武功,你隻要在家裏好好等我們的消息就行了。”
枇杷想起了王淳發現自己偷跑和王大人破了宮山奇案的事情,明白他要做的是根據刺殺留下的蛛絲馬跡及時將凶手抓住,在這些方麵自己確實不行,便不再要求,隻快步跟在王淳身後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