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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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淳聽了大家的幾句對話,又見了王十五娘故作親密的動作,突然間冷靜下來,立即意識到王澤兄妹是特別在自己麵前顯示他們與枇杷的友情。但他也一樣想到,原來枇杷送大家的都是貼心的小東西,而唯有給自己的是一件貴重的硯台,說明她根本沒有把自己當成朋友,而隻是要還自己送她鞭子的人情。

    至於十六娘,根本沒有收到枇杷的東西。

    枇杷對王澤兄妹與對自己的姐弟親疏遠近,隻從禮物這一項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好在王淳從小跟著祖父宦遊四海,經曆很多,心誌特別堅定,盡管非常失落,可卻一步不退,心道就算是玉枇杷過去待你們好,將來卻未必,便硬撐著擺出一個笑臉道:“既然我們要陪玉小姐和十五姐練球,不如就開始吧。”

    王澤一直看著王淳的神色,早發現他雖然還笑著,但眼睛裏的光芒已經黯淡下來,心下舒暢,拿起球笑道:“我先把球擊給你們,你們練習。”

    好啊!”王十五娘笑著向枇杷道:“我哥哥的球技特別好,隻是他實在太忙,平時沒空打球,今天還是我好不容易求他來的呢。”說著又向枇杷眨了眨眼睛。

    自己的哥哥對自己也是一樣,從來都抗拒不了自己的請求。枇杷懂得,也向十五娘眨了回去。王十五娘又笑著拉住枇杷,“我們過去吧。”

    枇杷被拉著手,卻沒忘記回過頭看了一眼被冷落到一旁的王淳,她一向是講義氣的人,既然是應王淳之邀,即使又遇到了王澤和十五娘,也不好將王淳一個人扔在一邊,遂喊了一聲,“哎。”

    這一句讓王淳心裏激動萬分,枇杷雖然與大家交好,但卻並沒有忘記自己!笑著向枇杷點點頭,“我也聽說兄長的馬球打得很好,你跟著他們一起練,再學一學新的技法。”

    枇杷便也笑了,“那好。”爽快地隨著十五娘過去了。

    王澤便將手中的球擊了出去,陪著兩個女孩練球。他一麵打著球,一麵不免在心裏自問自己是怎麽了,聽到王淳陪著玉枇杷練球後竟然氣得睡不著覺,打聽了玉枇杷再次到了王家,立即將原本定好的宴會都推了,立即帶了十五娘換了胡服就來到馬球場。

    玉枇杷雖然是個非常特別的女孩,但自己也對她的關注太過了!

    可是,魏國公王澤雖然這樣想著,卻依舊根本不想離開,他能接受玉枇杷與那個叫阿魯那的小夥子在一起,也不在意她與臨川王關係親密,但是唯獨不能看到她與王淳日漸和睦。

    因為他一眼看出王淳沒安好心!

    玉枇杷是自己的!決不許別人染指!

    王澤在心裏喊出這樣的話後,也被自己震驚了。玉枇杷是好,可是她隻是四品中郎將的女兒,根本不是魏國公成親的對象。

    但是,管他呢!王澤將一個又一個球擊出去後,心中反倒平靜了。也許因為王淳的出現,他才能正視自己內心的渴求,一直被他隱藏在內心的渴求。

    這樣也好,隻要下定了決心,那就沒有自己做不成的事,王澤輕輕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看著枇杷打球的王淳,長房裏自己唯一的兄弟,不管他怎麽優秀,也不會是自己的對手。他放下心來,和煦地笑著,認真地指點妹妹和枇杷打球。

    一時間,三人的擊球聲、臨川王不住的叫好聲、還有十五娘與枇杷的笑聲就在球場上飛揚著,讓寒冬的球場上充滿了生機和溫度。

    時間過得飛快,已經挪到看台上的臨川王一會看看球場,一會兒看看日影,終於向大家喊道:“午飯時間到了!”

    枇杷此時正與十五娘在練習在球門前最後一擊,聽了臨川上王的聲音,也感覺到了饑餓,將手中的球揮杆打進門中,然後帶住馬向十五娘道:“我餓了,你呢?”

    我也餓了,”王十五娘與枇杷一同帶馬到看台邊,向著坐在上麵的三個人道:“我帶玉小姐到我院子吃飯,你們自便。”

    十五娘是王家錦衣玉食嬌養大的姑娘,固然有著傲驕之氣,但是她卻決不是不懂道理的孩子。自從哥哥在背地裏告訴自己要與玉枇杷交結,她毫不猶豫地一改過去蔑視的態度,時常與枇杷玩在一起。

    長房嫡支這一輩隻有哥哥和自己兩個孩子,感情自不必說,而且她也懂得王家和哥哥是自己一輩子的依靠,既然哥哥有了謀算,自己必須幫助他達成目標。

    很顯然,哥哥不想玉小姐與淳弟多來往,那麽將她拉到自己院子裏是個好主意,那裏哥哥可以隨時過去,但是別人卻不方便。

    沒想到王淳還沒說什麽,臨川王已經跳出來反對了,“那我怎麽辦呢?”好像沒有枇杷在一起,他就不能吃飯了似的。

    枇杷也不想去十五娘的院子,不說大家一起練球自然應該在一起吃飯的道理,而是因為來時向老夫人打過招呼,也原打算中午回到求仁堂陪老夫人吃飯,所以她向王淳看過去。

    王澤卻搶在前麵說:“昨天下了一場大雪,我就想到聽雨軒上賞雪,卻沒空過去。不如我們讓人把午飯擺在聽雨軒上,再燙一壺一熱酒,又吃又玩,怎麽樣?”

    這個提議又合理又有趣,枇杷馬上心動了,“那也好,隻是我要給老夫人帶個話說不回去了。”

    王澤笑著,“沒關係,淳弟讓人說一聲就行了。”

    王淳能說什麽,隻能點頭答應,又不得不佩服王澤對於枇杷心思掌握之準確。不過,玉枇杷一向都是這樣,聽到吃好東西,欣賞雪景的開心清楚地擺在臉上。倒不是她不夠精明,而是因為她並沒有認識到京城有多險惡。

    枇杷果然開心地走在臨川王身邊,笑著和他交流這些天的趣聞,王澤在一旁插話,“如果知道你初二那天過來,我和臨川王就悄悄回來陪你了。”

    可不是,”臨川王也道:“那天陪著皇上看鬥雞,我們倆都不愛看,便在圈外一直站著。

    鬥雞?”枇杷也曾在東市上看過,遂笑道:“兩隻雞打來打去的,又有那麽多雞毛飛起來,很沒趣。”

    臨川就說:“可不是,有一根雞毛就飛到我身上了呢。”

    大家都笑了起來,王十五娘一麵笑著,又轉頭瞥向王淳,笑問:“淳弟還沒進過宮吧?”

    雖然這個堂弟很出眾,但是他得不到王家家族的任何一點資助,注定隻能從科舉出身,要經曆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拚搏,就是一朝躍過龍門,也會在仕途上不斷沉浮,想到達已經是魏國公的哥哥現在能伴在天子駕前的地位,終其一生也難了,想和哥哥搶玉小姐更是不可能的,現在知難而退是最明智的選擇。

    王淳一下子就讀懂了十五娘話中的含義,眸光一閃,卻微微一笑,坦然回答,“現在還沒有。”

    現在沒進過宮,不等於以後不能,每年春二月新中的進士可以參加曲江大會,其間各種活動,最有名的聞喜宴就是皇帝為新進士舉辦的,王淳確信自己很快就要來到聞喜宴上。那之後,他也會走上仕途,未必就不能超越王澤。

    對於王十五娘的蔑視,王淳並沒有放在心上,如果隻用魏國公的爵位來吸引枇杷並壓製自己,那麽他就不必再重視王澤這個人了。

    王澤的強大,不隻在於他有爵位,有官職,而是他年長於自己,成熟能幹,更重要的是他已經占盡了先機。

    隻看到枇杷對聽雨軒的熟悉,話中流露出他們過去的交情,這才是王澤真正的示威。完全不必由他自己的口中說出,隻借枇杷的言行就已經深深地打擊到了自己。

    但王淳心中還是極佩服王澤的,真不愧是不到弱冠之年就繼承了魏國公,謀到了右千牛衛大將軍,力挽公府之頹勢的才俊!無論大事小事,拈重若輕,無形間就將自己排除在外了。

    怪不得祖父常說,王家年輕一輩的人物王澤堪為第一,又時常要自己向他學一學。

    王十五娘並不是特別機敏的人,但她還是聽出了王淳話語中未盡的意味,但她是不信王淳會有多大發展,別人不說,隻說大祖父當年不一樣是青年才俊,最後不也蹉跎一生?但這樣的話總不能經她之口說了。

    於是前麵三個人興高采烈地說笑著,後麵王淳與王十五娘默不做聲地跟著。

    盡管有了準備,王淳依舊被枇杷與王澤間的撚熟打擊到了。看來枇杷曾經多次來過聽雨軒喝過王澤煮的茶,又對王澤非常信賴,他們間的交流與自己和枇杷的來往完全是兩樣!

    顯然,今天王澤和十五娘突然出現,肯定不是為了陪十五娘打球,而是他在球場安插了人,見玉枇杷過來打球,才臨時改了行程,他是怕枇杷與自己更進一步啊!

    到了聽雨軒,因軒內並不大,大家隻得擠在一張案子前,王澤作為主人笑著安排座次,臨川王在上座,他和王淳分坐兩側,十五娘挨著哥哥坐下,枇杷又坐在她的一旁。

    飯菜很快端了上來,又有人送上了燙得熱熱的酒,大家先飲了兩杯,百骸俱舒,再看著滿園的冬景,甚是愜意。

    用了酒菜,王澤笑著對枇杷說:“我早想好了,這些日子各忙各的,也顧不上見麵,不如在上元節的時候,我們先陪著家人,待半夜大家都睡後在醉香樓裏見麵,飲酒賞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