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體格檢查那一欄有一個不起眼的症狀。
    “患者牙齦紅腫，可見輕度牙周袋溢膿”……
    許秋趕緊重新把病人的整個病曆翻了一遍。
    同時腦子飛速運轉。
    片刻後，一個有些離奇的診斷脫口而出。
    “陰道毛滴蟲？”
    這話一出，像是一個炸彈引爆了平靜的湖麵。
    呼吸外科那邊，所有醫生都哄然大笑。
    丁煥本來還因為診斷失誤而無地自容，聽到這裏，也跟著爆發出大笑，道：“你開什麽玩笑，這是一名男性病人，六十多歲了！”
    陰道毛滴蟲？
    這是女性陰道、泌尿道等的感染病菌，怎麽能跑到胸腔、肺髒裏邊去？
    再說了，這是個男人啊！
    你說個陰莖毛滴蟲，都沒有這個離譜。
    呼吸外科的章主任起身，道：“應該是罕見致病菌，直接抗生素大包圍吧。”
    說罷，他也不顧及許秋的麵子，直接結束了會診。
    不久後，一行人來到急診科病房。
    六十號病床，正是這位疑難肺部感染的病人。
    “這是呼吸外科的章主任，從事呼吸係統疾病有三十多年了，很擅長疑難病菌的感染……”有人介紹道。
    病人家屬眼中出現了一抹曙光，趕緊迎上來。
    章主任背著手，也不說話。
    他的目光停留在病人身上。
    病人臥床好幾天了，此時的臉色已經差得不能再差，嘴唇灰暗，神誌模糊，看上去像是彌留之際。
    空氣中更是彌漫著痰液的臭味。
    “之前倒是碰到過類似的病人，不過，那是腦出血鑽孔引流手術後發生的……”
    那一次，也是極度凶險。
    最後，采用“抗生素大包圍”戰術，聯用四種高級抗生素，最終把感染壓了下去。
    不過那個病例自始至終都沒有破案。
    現在這一位……
    盡管現在找不到致病菌，但，當務之急是先把病情進展遏止，人救回來再說。
    “小丁，用上四聯抗生素。”
    當下，呼吸外科主任給出了進一步方案。
    一個疑難感染而已……他還用不著許秋指手畫腳。
    況且，陰道毛滴蟲？那是什麽離譜推測！
    ……
    主任醫囑下達後，急診科這邊迅速給上了大劑量、廣覆蓋的高級抗生素。
    而下午時分，病人的情況果然有所好轉。
    高燒退下去了，神誌也漸漸恢複。
    病人家屬欣喜不已。
    一個勁地說要給呼吸外科主任那邊送錦旗。
    許秋見到病情控製住了，也沒多想，隻覺得自己可能過於看重某種特殊症狀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個病人的治療到此為止時……
    當晚，深夜十一點多，六十號病床上的病人，突然開始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不止。
    護士被驚慌失措的家屬喊來，一摸體溫，溫度高得燙手，預估也有四十度左右。
    這屬於極高燒！
    接到消息，呼吸外科主任風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他的白大褂下還是睡衣。
    “怎麽回事，怎麽又複發了！”呼吸外科主任深深地皺眉，覺得不可理解。
    但這話他不能說出來。
    在場的人，就屬他最專業。
    連他都束手無策的話，醫務人員、家屬可能陷入絕望！
    因此，他隻能沉著臉道：“用上多粘菌素！”
    這種抗生素，屬於感染科最後的王牌了。
    也是最終手段。
    果然，在給了多粘菌素後，淩晨時分，病人的高燒就退了下去。
    然而好景不長。
    多粘菌素還沒壓製一天，第二天下午，病人又開始反複高燒。
    此時病人的意識已經接近完全喪失了，雙眸灰暗，兩頰幹瘦，整個病房都是彌漫的痰液、排泄物、嘔吐物等的味道。
    章主任看到這則信息，感覺腦袋都要炸了。
    這次到底是什麽頑瘴痼疾……
    他頓覺頭疼。
    翻看了半天學術界內的文獻，還是沒有結果。
    無奈之下，章主任撥通了一個電話。
    “老師，我碰到了一個病例……”
    電話對麵，是幾十年前帶教他的老教授，如今雖然已經退居二線，但在肺部感染上的造詣相當之深。
    章主任把這個病例講述了一遍後，電話那頭陷入了沉思。
    兩人交流了半個小時後，老教授給出了新的診斷建議。
    “超級細菌”
    而這一次的治療方案，也進行了升級。
    抗生素大包圍+白蛋白+丙球，全麵覆蓋致病菌，同時強效激活人體被動免疫！
    但當新的治療方案通知到家屬那邊時，
    家屬已經是萬念俱灰，也失去了最後的希望。
    “這個治療，又要花多少錢？”家屬坐在床邊，神情冷淡地問道。
    前來傳話的丁煥抱著胳膊道：“不貴。一個療程，隻用千把塊錢。”
    “千把塊錢啊……夠我和老伴好幾個月的生活費了。”
    家屬不停地歎息。
    還夾雜著病人痛苦的咳嗽聲。
    丁煥皺眉，退開了幾步，又道：“確定不治了？病人的情況現在還是很危險，如果這次有效，應該就能一勞永逸……”
    “沒有這麽多錢再試了。”
    丁煥見對方態度堅決，隻能作罷，趕緊離開了病房。
    帶上病房門後，他歎了口氣。
    可惜了，這麽罕見的病例，如果繼續嚐試新的療法，多試幾個療程，或許又可以發一篇文章！
    畢竟，這是業內少見的疑難雜症！
    而此時，辦公室的許秋也接到了何海的電話。
    何海通知他，60床那個反複肺部感染的病人突然要求辦理出院。
    許秋趕緊調出了病人的記錄。
    看了一眼，他心裏一驚。
    這個病人的感染並沒有控製住！
    他的病情一直反反複複，而且每次複發都更加嚴重……
    而且，就在半小時前，呼吸外科那邊又開了一個新的方案。
    治療費用，比之前還要高。
    “這是拿人試藥嗎？”
    許秋趕緊往病房趕去。
    “大娘，你要辦理出院？”
    許秋瞥了眼床上的病人，對方已經是奄奄一息。
    他的神情立馬嚴肅了起來。
    如果真的讓對方出院了，病人能不能活過三天，都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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