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的目光投向距離最近的燒傷外科主任。
    對方搖了搖頭，道：“孟老，病人送過來之前，就已經清創好了。”
    此時，王平壓抑著驚喜，抓住機會道：“是咱們院的住院醫做的，就是這位，許秋！”
    在場的人全部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住院醫？
    當初，連主任醫清創，都曾被孟老罵得狗血淋頭。
    一個住院醫的清創水平，竟然入得了孟老法眼！
    這一刻，無數複雜的目光落在許秋身上。
    角落裏，賈樂也傻眼了。
    老同學這個住院醫，待遇怎麽和他們不一樣啊！
    ……
    “不錯！”
    手術台上，孟英安罕見地誇獎了一句。
    “你到前麵來。”
    孟英安揚了揚下巴，三助趕緊把位置讓給了許秋。
    手術繼續進行。
    這台手術的難度，依舊十分高！
    要想保住右上肢的外形，
    必須從其他地方，連皮帶瓣地切取移植過來。
    常規的有兩個備選皮瓣部位。
    一是背部。
    而是腹部。
    由於病人體型較重，腹部的脂肪組織等更豐富……
    選取腹部皮瓣切取，對病人的傷害相對更小，後期的瘢痕修複也會稍微快一些。
    權衡之下，最終選擇了正中上腹部。
    ……
    手術室內，時間飛逝。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
    手術室內眾人，全部都靜悄悄的，盯著孟老的手術。
    不時地有人發出驚歎。
    “好靈活的z形旋轉法！”
    “這個相對三角瘢痕攣縮矯正法太熟練了！”
    “當然熟練了，這可是孟老創立的術式！”
    “咱們算是見到開山鼻祖了！”
    許秋也默默地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孟老的手術做得很出色。
    哪怕他有大師級的皮瓣移植術，都挑不出太多的缺點。
    然而就在這時，
    孟老似乎注意到了許秋的目光，突然抬頭問道；“你是不是有更好的見解？”
    這一刻，整個手術室的氣氛降到冰點！
    眾人膽戰心驚。
    這是把孟老得罪了嗎？
    王平趕緊打圓場，道：“孟老，我帶的這孩子沒有惡意……”
    孟老打斷他道：“你別說話。小子，剛才你在皺眉，我這裏有什麽做得不好？”
    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許秋緩緩地點了點頭。
    不卑不亢地道：“皮瓣旋轉的位置偏移了一些，如果繼續縫合，傷口會有很大的張力。”
    “嗯？”
    孟英安眉頭皺在了一起。
    他仔細地觀察了下。
    又把取下的皮瓣，跟要吻合的部位仔細比對。
    片刻後，他搖頭，道：“我之前標記過，這個角度正好合適。”
    許秋手動了一下。
    孟英安停頓了片刻，然後道：“你過來。”
    許秋這才跟二助背對背換了位置。
    他伸手，將皮瓣稍微往下按壓。
    突然之間，原本嚴密對合的傷口，出現了偏移。
    孟英安瞪大眼睛，他立馬反應了過來，道：“是右上肢原本的深部筋膜，縫合時會受壓被擠勻，從而導致皮瓣移位！”
    許秋點頭：“是的。”
    “可造之材！”
    孟英安高興地誇了一句，然後對一助道：“你也走開，讓……你叫什麽來著？”
    “許秋。”
    “讓許秋當一助！”孟英安命令道。
    王平站在外圍，滿臉震驚，一腦袋的問號。
    尼瑪！
    我都還在外麵看著，你怎麽都跑到孟老旁邊去了！
    還把人家燒傷外科的主任都給擠走了！
    而此刻，其他人更是懵逼。
    住院醫？
    這是臨海一院的住院醫？！
    還讓不讓人活了！
    ……
    ……
    手術進行到第五個小時的時候，孟英安的速度明顯變緩了。
    這是醫生也對抗勝不了的客觀規律。
    一個人的知識、經驗可能會越來越豐富。
    但精力、體力，卻隻會不斷下滑。
    很多人迷信，越老的醫生，能力一定越強。
    從診斷水平來說，可能的確如此。
    但，手術能力，最巔峰的一定是四十歲左右。
    哪怕是對於孟英安自己，他這一生手術巔峰時期，就在他的四十多歲。
    現在，近八十歲高齡的他依舊能做手術。
    但，相比以前，不論是專注度，還是持久度，對雙手的操控力等，都下降了很多。
    這也是很多行外人不知道的一點——
    做手術，最好選擇四十歲左右的副主任。
    這些人，才擁有著最好的技術、最充沛的精力，和最高的手術成功率。
    不過……
    孟老的實力太強，以至於哪怕到手術水平衰退了的今天，他仍是燒傷外科領域，一座不可撼動的大山。
    “換眼鏡。”
    孟老喊道。
    器械護士趕緊給他換了一雙凹透鏡，用來看遠處的手術部位。
    “換。”
    下一刻，又換了雙凸透鏡，看近處的移植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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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是年歲漸長的無奈。
    老花眼、加近視眼。
    導致他手術過程中，需要不斷地更換眼鏡，才能看清手術部位。
    “呼——”
    又過了二十分鍾，孟英安放下縫針，閉上眼睛暫時休息。
    他的眼睛太幹澀了，無影燈又照射了五個多小時，導致雙目刺痛。
    拱在胸前的右手，也在不停地顫抖。
    孟英安沉沉地歎了口氣。
    這場手術的難度，比他高估過後的……還要高！
    平時，他兩天最多做一台超過五小時的手術。
    昨晚本就飛刀了一台。
    今天上午，又送來個計劃之外的高難度病人……
    有點力不從心了。
    孟英安睜開眼睛，看了眼許秋。
    這小子……能上嗎？
    剛冒出這個想法，孟英安就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願意接下這台手術，就是因為除了他沒人能做。
    他不接，病人就得丟一條手臂。
    如果一個住院醫都能主刀……
    在場的燒傷外科副主任、主任，怕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繼續吧。”
    孟英安短暫地修整後，決定繼續扛著大旗。
    切除瘢痕、
    測量血管蒂……
    放鬆並切斷痙攣帶……
    慢慢地，孟英安的表情越來越驚訝。
    他發現，許秋在沒有自己提示的情況下，提前就做好了術野，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停頓！
    這不是配合默契。
    而是……對方腦子裏真有東西啊！
    他莫非真能做皮瓣移植？
    就在孟英安猜測之際，監護儀那邊，突然開始發出滴滴滴的刺耳警報聲！
    這一刻，所有人的心再次被提了起來！
    發生什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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