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實乃福星下降，她甫一回宮，第一次小宴，竟然一口氣查出來三件孕事！
    莫皇後僵著臉聽了這等晴天霹靂，還得強扯出笑容來恭賀崇昭帝，順便再誇獎一下王熙鳳。
    崇昭帝大喜過望，丟下她忙去了飲羽殿。
    閉上眼感受著崇昭帝疾步快走帶起來的風，以及那風裏飄來的他身上特有的，混雜著紫宸殿的龍涎香、他身上清新衣裳的味道、以及剛剛用過的飯菜遺留的煙火氣，的複雜味道……
    莫皇後過了數息才睜開眼睛，滿目蒼涼。
    她曾經以為可以攜手一生的良人，成了東宮的太子、成了天下的皇帝，成了自己再也無法走近身側、走進內心的九五至尊。
    那王府的那些年又算什麽？！
    他成王成聖前，在紅塵凡俗的練手嗎？
    還有他曾經給自己描繪的，那一生一世、互敬互愛、彼此信任、絕不相負的美好畫麵呢？
    都成了鏡花水月，一場空。
    莫皇後漠然地盯著虛空中的某個點，忽然覺得，人生真沒意思。
    恰在此刻，端王聽說崇昭帝匆匆離開，心裏惦記莫皇後，怕她又要鑽牛角尖，忙把杯子丟給翁嬤嬤，自己一路小跑了進來。
    “母後！”端王跑到莫皇後床邊，微微有些喘，但還是維持著習慣的禮節，朝著莫皇後拱了拱手，才在她床邊依戀地坐下，拉住了她的手。
    莫皇後本能地換了個溫柔慈愛的表情，摸著兒子細嫩的小臉，低聲道：“怎麽了？看急的。”
    端王自己糾結了一下，才趴在了她的懷裏，小聲地安慰她：
    “母親別怕。父皇雖然又有了其他的妃嬪皇子，可是母親有我，我永遠都是母親的兒子。
    “隻要我以後好生讀書、懂事上進，父皇就不會厭棄我。
    “等我長大了，我也可以保護母後。所以，母後放心，別讓不相幹的人亂了您的心神。
    “您好好的，陪著我長大，以後看我成親生子，可好？”
    雖然磕磕巴巴，但是卻把孩子的一片孝心表達得明明白白。
    莫皇後淚盈於睫，哽咽著把兒子緊緊地抱住，也小聲回答：“好，母後知道了。
    “為了我心愛的兒子，母後必定會身康體健、端莊大度，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端王聽她這一回竟然沒有露出憤恨妒忌情緒，不由便鬆了口氣，甜甜地笑著，摟了她的脖子：
    “母後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隻是傷病得久了，所以才憔悴瘦弱。
    “等母後調理好了身子，定能豔冠群芳、母儀天下！”
    莫皇後聽得越發心頭和暖，笑著調侃：“哎呀呀，看來王貴妃的菜單的確給得好，我這端方的兒子，如今都會說甜言蜜語哄我了呢！”
    誰知這話聽在端王耳朵裏，又變了一重味道！
    端王當下立即變了臉色，小心翼翼地表示：“我，我以後再也不吃王貴妃的東西了！也不用她的菜單！我隻聽母後的話！您別生氣……”
    “我不生氣！”莫皇後見他這樣，心頭暗暗懊惱，忙微笑著安撫兒子，“我隻是跟你開玩笑！
    “王貴妃的菜單食譜的確極好。
    “葷素搭配、濃淡合宜，又有你愛吃的酸甜，還有你輕易不肯用的苦辣；
    “如今能夠這樣大口大口地都吃進去，母親看著不知道有多開心！”
    端王愣住，心裏話不由得脫口而出：“母親不是最厭憎這些被父皇看重的女子麽……”
    說完又懊悔，忙緊緊閉上了嘴。
    莫皇後看著他，雖然很想順著兒子的話往下訴說那些女子到底有多可惡、多麵目可憎，但自己也知道，那終究不是教導日後太子的正經道理。
    遂緩下聲氣，耐心解釋：“乖孩子，你誤會母親的意思了。
    “先前我興許在你麵前背後，都曾經對李氏、顧氏她們多有微詞，但那個時候我自己也不明白我的情緒，是因為察覺到了她們狼子野心，所以才心裏不舒服。
    “如今我與王氏相處日久，卻並未發覺她有僭越鳳位、恃寵而驕的行徑，更不曾挑唆和恪與你生分，更沒有起過半點害你的心思。
    “她既是這樣一個規矩能幹的妃妾，我自然也就不會做一個不近人情的皇後，不會容不下她。
    “如今她對你好，給你調理身子，母後感謝她還來不及，又怎會因此生恨，逼著你疏遠她呢？”
    旁邊跟著聽的翁嬤嬤和韓姑姑雖然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絕不會對視，卻都忍不住輕輕地點頭讚歎。
    難得啊，皇後長腦子了！
    大家都很高興。
    端王甚至保證，以後晚上這一頓都在蓬萊宮跟莫皇後一起吃。飯後也不再往前朝過去，而是留在蓬萊殿溫書，以保證莫皇後能夠隨時看到他。
    莫皇後激動得熱淚盈眶。
    ————————————
    崇昭帝大步流星進了飲羽殿，隻見殿中鶯鶯燕燕地圍了一群人。
    他微微一愣，忙仔細看過去，才發現除了剛才景銓稟報的三位和王熙鳳之外，竟然還有染才人和吳德妃！
    崇昭帝心裏狠狠一跳！
    這是王熙鳳離京期間，自己召幸過的所有妃嬪！
    怎麽……
    他走路又急又快，站在門口的春生還沒來得及高聲通稟，便聽見裏頭又是小小地哄了一聲——
    “呀！染才人也有了！？”
    “所以，這是我們五個都有了麽？！”
    “掃興！我還以為唯我有這個福氣呢！怎麽會連你這頭次承寵的，也能順利懷上？”
    “陛下真是龍精虎猛……”
    圍坐一團的眾女子們跟著這句話羞得笑做一團。
    可是，全都？？！
    崇昭帝皺起了眉頭。
    他不信。
    早先在王府、在東宮，他的子息其實算得上是有些艱難的。
    怎麽，這大明宮的風水就有這樣養人，他一進來就能令後宮妃嬪都有孕？
    哪怕是她們和他本人，都各自用了助孕的仙丹，他都不相信！
    這個時候，春生的聲音終於傳了出來：“皇上駕到！”
    眾人驚覺，這才忙得都站了起來，同時又都矮下去給他行福禮，聲音中各有各的嬌羞嫵媚：
    “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萬安……
    崇昭帝的眼皮垂了下來。
    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前院判，用藥高手，李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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