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顏被注射後半小時，清晰地感覺到腹部和下體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有一股股滾熱的液體從體內流出，腹中的孩子或是因為藥物劇烈刺激，導致了流產。
    但這不重要，反正她也沒打算生下孩子。死……她早就該死了，在殺死父親那一刻，就該接受法律的製裁。
    而讓她堅持到現在的原因，是一年前被江嶼強上之後的第二天，老邢打來了電話。
    那時老邢並不知曉童顏的遭遇，說了一堆跟當地有關的信息。
    “恨嗎？”
    恨。
    “想走嗎？”
    想。
    童顏隻在心裏回答老邢，許是淚水哽住了喉嚨，亦或是一晚的蹉跎，讓她一時發不出聲。
    “目前情況你也看到，我需要一個線人。” 老邢說：“不勉強，如果你想走，我會立刻安排人送你回國。如果你不願看到更多的人遭受侵害，就留下來加入我們。”
    良久，童顏噙著淚問：“為什麽？為什麽是我？為什麽要選擇我？”
    她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哪有什麽能力去跟一個大家族對抗，況且她還是一個親手殺了父親的殺人犯。
    可老邢卻說，這就是合適的原因。
    無知，就是最好的籌碼。
    交談很隱晦，童顏多多少少能聽明白，她站在玻璃窗前，看著外麵戰火硝煙，看著桌上滿滿一箱子的鈔票，坦然接受了被強奸的事實。
    之後她呆在房裏，除了每日來送餐的服務員，沒人來找過她，也沒人教她該怎麽做，直到一周後才和江正誠見麵。
    江正誠說那晚出了點事才把她冷落了，但對弟弟的所作所為根本不知曉，所幸她也打算把此事爛在肚子裏。
    或許天生適合吃這碗飯，童顏真就留在了江正誠身旁，就連阿坤都誇她：“妹妹你可真厲害，我給大哥介紹那麽多妞，就你留在他身邊最久。”
    阿坤是一個看起來不好相處，內心卻十分細膩的人。 當時童顏好奇心作祟，突然問了他一句：“你認識老邢嗎？”
    “不認識，怎麽？”
    “沒什麽。”童顏笑了笑，想來是她多慮了。 正巧這時江嶼來了，依舊那副斯文敗類的姿態，穿了身鬆垮垮的白色新唐套裝，若不是那張臉撐著，真像穿睡衣出門的流浪漢。
    跟在江正誠身邊快兩個月，童顏才再次見到這個惡魔。 他踱步走到她麵前站，幾乎是自上而下地打量著她，驚訝地“喲”了一聲。
    “看來把我大哥拿下了。”接著他忽然湊近在她耳邊，“挺厲害，怎麽蒙混過去的？”
    他聲線清冷，帶著點水汽似的微啞，眼角眉梢都是淺淺地笑意。
    童顏不由地一顫，自是聽懂他說的意思，避開話題，禮貌地打招呼：“小叔好。”
    聽罷，江嶼輕挑下眉。
    稱呼倒是新鮮，還沒哪個女人這樣叫過他，江正誠的妻子都沒有。
    還真是不怕死。
    正欲開口教訓，江正誠走了過來，她立刻跑了過去。
    江嶼目光跟隨著女孩的動作轉過頭。
    她穿著白色體恤，腿又細又直，蹦蹦跳跳的樣子愈發像一隻小奶貓。
    他看見小貓笑眯眯地撲到大哥身前，兩條細白的胳膊挽住對方的手臂。
    他還看見江正誠滿眼寵溺，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們在聊什麽？”
    “小叔誇你呢！說你好厲害，把我拿下了！”小貓調換了他的話，用來討好可以做她爸爸的老男人。
    而江正誠沒有否認那句稱呼，笑容愈發燦爛：“小心摔著。唉，和小童在一起就像回到年輕的時候，青春活力啊！”
    江嶼難得見大哥笑這麽開心，看來是真喜歡。於是他也走過去，旁若無人地捏了捏那張稚嫩臉蛋，嘴角勾著漫不經心地笑：“以後可得對我大哥專一。”
    他特意在“專一”加重語氣，旁人聽不明白，童顏心如明鏡，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江正誠對於弟弟突然的舉動倒沒說什麽，隻當是年輕人之間的友好互動，畢竟從他的角度看，也沒什麽過分親昵之處。
    等到眾人落座，童顏這才摸了摸自己的臉。
    有點燙。
    其實那時候，她從未覺得自己是臥底，隻認為老邢可能和阿坤是一夥的。或許他們想利用她來抓住江正誠，但需要她做些卻沒有交代過，答應要來接應她的人也一直沒出現。不過正因為她什麽都不知道，江正誠對她的戒備心逐漸放下，偶爾會帶她出席晚宴。
    他們在酒桌上的談話內容，童顏一概聽不懂，也不感興趣。可每一回，江嶼那雙漆黑的眼睛總盯著她，似要把她看穿看透。
    那時候她想過，就這樣留在邏國也挺好，仗著江正誠的喜愛拜托他安排學校念書，幾年之後錢賺夠了，學曆也有了，回國她就不怕沒未來。
    甚至剛開始那段時間，她若是想回國，江正誠會安排人給她買票，隻是警告她必須要過來，否則叫阿坤把她抓回來，打死她。
    金錢，人的欲望真的沒法抗拒。
    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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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顏依稀記得，阿坤在她生日的時候送來一對水晶耳環，她時常佩戴。
    不僅僅因為好看，還是因為她第一次收到生日賀禮，心裏很觸動，她打心裏當阿坤是自己在異國他鄉沒有血緣的哥哥。
    而她第一次看見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鋪滿整個包房，就連生日蛋糕都有十層。在這般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中，擁有無下限的信用卡，每月不需要和金主見兩回麵，其餘時間想幹嘛就幹嘛，喜歡什麽就買什麽，哪個女人會不想要？
    不要，隻是給的不夠多。
    童顏從不否認，自己骨子裏就是一個愛慕虛榮，愛錢如命的人。
    變故發生在江正誠四十歲壽辰上。
    後半場時，江嶼提了一個黑色箱子進來，東西送到後就出去站在門口。
    那晚，江正誠竟然讓她一起加入。
    童顏這才明白，他們這類心誌畸變的人，癡迷於純潔無瑕的人墮落，一步步跌入深淵，最後淪為被欲望操控的奴隸。似乎看到幹淨的花朵腐爛凋零，會給扭曲的心靈帶來極大快感，滿足心底最深處的邪惡欲望。
    麵對這一切，童顏充滿了抵觸，然而江正誠卻當著眾人的麵，狠狠給了她一記耳光。
    力道很大，她嘴角滲出鮮血，右耳的耳環也被震落。江正誠滿麵紅光，臉上的刀疤扭曲猙獰，“你他媽不玩就給老子滾出曼城，老子今天就讓人把你屍體運回去！”
    童顏曾經曆過父親無數次毒打，比這更狠更痛的情況都有過，但此時此刻的屈辱與恐懼，卻是前所未有。
    顯然阿坤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一愣，他以為童顏是個意外，哪曾想惡魔骨子裏的劣性永遠不會變。
    “大哥，消消氣，她就是小……”阿坤試圖調解，但話音未落，江正誠的怒火已無法抑製，操起酒瓶猛地砸在阿坤的頭頂，當場鮮血四濺。
    倚靠在門外的男人聽到聲響轉過身，透過玻璃窗向廂看見女孩小小一個蜷縮在地，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手捂住自己的右耳，掌心似乎有紅色的液體流出。
    他立刻推開門走到麵前，接著彎下腰，伸手握住她的右腕扯了扯，“拿開我看看。”
    童顏並不知道是誰，啜泣著放鬆手，露出那隻紅腫的耳朵。
    一絲絲鮮血從她耳孔順著白皙的脖子滴落，在粉色的衣領上綻開血花，那一臉委屈的淚水，瞧著就讓人心疼。
    “嘖。”江嶼眉心蹙了蹙，偏頭睨了眼撒瘋的老男人，不耐煩走過去一把奪走他手裏的槍。
    江正誠正要發火，看到來人是弟弟，稍稍冷靜下來。
    “流血了，我帶她去醫院。”江嶼臉上沒有半點情緒，語氣也很平淡，不是請示或請求的態度，而是出於禮貌知會一聲。
    然江正誠不同意，直說這樣不識趣的女人就該打死，說到氣頭上又要衝過去打人。
    兄弟倆身高差距並不顯著，但江嶼年輕氣壯，且頭腦清醒，當即拽住江正誠的臂膀將其拉回。接著他稍稍偏了下頭，似笑非笑說：“得去處理，免得伺候不好。”
    一旁周強收到暗示，立刻過來遞來一張郵票。看到那東西，江正誠的眼神頓時變得熠熠生輝。
    目的達成，江嶼沒再征求意見，直接帶走了童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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