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蝕骨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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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翎怔怔地望著這一切,忽然想起拓跋蘭圖曾說"漠北的狼會為了主人而死"。他顫抖著伸手按住她傷口,觸感溫熱的血讓他忽然清醒:"傳太醫!快傳太醫!"他的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朕不準你死,聽見沒有?你還要給朕編狼首辮,還要帶朕去看漠北的雪!"
    拓跋蘭圖勉強睜開眼,琥珀色瞳孔裏映著楚翎焦急的臉,忽然笑了:"悶葫蘆皇帝...你終於肯說實話了..."她轉頭看向蕭清歡,嘴角溢出鮮血,"蕭姐姐...別生他的氣...他其實...很笨..."
    蕭清歡含淚點頭,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別說話,太醫就快來了。"她轉頭望向楚翎,卻發現他眼中除了焦急,竟還有一絲痛楚,像極了那年她中箭時,他眼中的神色。
    殿外,沉寂的空氣被一陣急促而有力的馬蹄聲撕裂,仿佛遠古戰鼓的回響,預示著風暴的降臨。這馬蹄聲,不是平凡的信使傳遞消息,而是蕭河,那位以冷酷著稱的玄鷹衛統領,率領著他麾下那群如幽靈般神出鬼沒的玄鷹衛,疾馳而來。馬蹄濺起的塵土,在月光下仿佛銀色的波浪,卷起一陣陣肅殺之氣。
    楚翎身形未動,但那雙眸子裏卻閃爍著比殿外寒星還要冷冽的光芒,宛如兩把出鞘的冰刃,直刺人心。他緩緩抬起頭,聲音低沉而充滿不容置疑的威嚴:“給朕活剮了拓跋宏,還有所有餘黨。讓他們知道,背叛朕的下場,是世間最殘酷的刑罰。”話語間,一股森然的寒意彌漫在整個大殿之中,讓每一個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然而,當他的目光轉向被束縛在殿中的拓跋蘭圖時,那冷硬如鐵的麵容竟奇跡般地柔和了下來,仿佛春日裏初融的冰雪,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楚翎輕聲說道,聲音裏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至於你……朕命你活著,以天子之名。你的命,從此以後,便是朕的,朕要你親眼見證,這天下如何因朕而變。”
    這一刻,大殿內的氣氛微妙地轉變,緊張與期待交織,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拓跋蘭圖抬頭,那雙曾充滿傲氣的眼眸此刻複雜難辨,既有對死亡的恐懼,也有對未來的迷茫,更多的是對楚翎這一出乎意料決定的困惑。她意識到,自己的命運,乃至整個漠北的命運,或許將因此而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蕭河與玄鷹衛的到來,讓一場血腥風暴的提前結束,幾個沈硯餘黨不堪一擊,一刻鍾便結束了戰鬥。馬蹄聲漸漸遠去,卻在每個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心跳隨著馬背的起伏而加速,無法自拔。
    拓跋蘭圖輕笑,指尖撫過楚翎臉上的血痕:”好...但你要答應我..."她轉頭看向蕭清歡,"別再讓她哭...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話音未落,她便暈了過去。蕭清歡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楚翎伸手將她攬進懷裏,聲音裏帶著歉意和痛楚:"清歡,對不起...朕本想引餘黨上鉤後再向你解釋,卻不想連累了蘭圖..."
    蕭清歡抬頭,看見他眼中的真誠,忽然想起拓跋蘭圖說的"他明明在護著你"。她伸手替他擦去臉上的血跡,輕聲道:“我知道...但下次若再敢隱瞞,我就用軟鞭抽你。"
    楚翎輕笑,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好,任憑你處置。“他轉頭望向昏迷的拓跋蘭圖,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等她醒來,朕會給她一個交代。"
    晨光漸亮,金鑾殿外的牡丹被硝煙熏得有些萎靡,卻仍有幾朵倔強的開著。蕭清歡望著懷中的拓跋蘭圖,忽然想起她初入宮時,像隻好奇的小獸,睜著琥珀色的眼睛說“蕭姐姐,你的眼睛像春水”。如今,這雙眼睛卻緊閉著,讓她心疼不已。
    楚翎輕輕撫摸拓跋蘭圖的銀發,忽然想起謝危曾說“拓跋公主的眼睛像漠北的琥珀”。此刻,這枚琥珀碎了,卻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記。他忽然明白,有些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生根發芽,無論他如何逃避,都無法否認。
    太醫匆匆趕來時,楚翎正抱著拓跋蘭圖起身,龍袍上沾滿了她的血。他轉頭看向蕭清歡,目光裏有堅定和溫柔:"清歡,陪朕一起等她醒來,好嗎?"
    蕭清歡點頭,伸手握住他的手。三人的影子被晨光拉長,在滿地狼藉中,形成一幅奇異的畫麵。雙令合璧的迷局雖破,可他們之間的情劫,卻才剛剛開始。
    窗外,一隻雄鷹掠過天際,發出一聲清越的長鳴。正如漠北的傳說所言,雄鷹與毒蛇終會相遇,在血與火中,譜寫出一段超越生死的傳奇。
    “陛下,公主所中乃漠北‘蝕骨散’,毒針已深入心脈。”首席太醫王承德的手在發抖,額角沁滿冷汗,“尋常金瘡藥根本無用,必須用漠北雪山頂的冰蠶蠱蟲..."
    "廢話!”楚翎猛地按住他肩膀,指節幾乎掐進他鎖骨,“朕要你救人,不管用什麽法子!”他轉頭望向窗外,忽然想起拓跋蘭圖曾說“冰蠶隻認主人的血”,指尖瞬間攥緊成拳。
    蕭清歡強壓下顫抖,伸手替拓跋蘭圖擦去額角冷汗。觸到她滾燙的肌膚時,忽然想起這雙手曾替自己編過狼首辮,指尖還留著漠北風沙的粗糲感。“王太醫,你先取銀針替她護住心脈,我去煎藥。”她的聲音異常冷靜,卻在轉身時碰翻了藥盞。
    楚翎伸手扶住她,觸到她冰涼的指尖:"清歡..."
    "別碰我!"她甩他的手,"你去取冰蠶,我來守著她。"話雖如此,卻在看見拓跋蘭圖忽然咳出黑血時,猛地撲過去按住她肩頭,"蘭圖,醒醒!我是蕭姐姐,你聽見沒有?"
    拓跋蘭圖的睫毛動了動,琥珀色瞳孔裏閃過一絲清明,卻在看見楚翎時忽然笑了,血跡在唇角洇開,像朵將謝的狼毒花:"悶葫蘆...你臉色真難看..."
    楚翎喉結滾動,忽然單膝跪地,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不準說話。“他轉頭望向王承德,”把毒針逼出來,用朕的血。"
    “陛下不可!“王承德驚呼,”蝕骨散見血封喉,您萬金之軀..."
    "少廢話!“楚翎抽出匕首劃開手腕,鮮血滴在拓跋蘭圖傷口上,”當時她救過朕,如今朕還她。"他的聲音裏帶著孤注一擲的狠勁,卻在血珠滲入傷口時,眼底閃過一絲痛楚。
    蕭清歡怔住,原來楚翎與拓跋蘭圖的感情竟如此之深了。她轉身取來金瘡藥,卻在替楚翎包紮時,發現他手腕上的舊疤與拓跋蘭圖的狼首紋身位置竟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