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烽火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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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蘭圖的傷就是拜他們所賜!"拓跋蘭圖猛地掀開被子,銀發散落間露出頸間未愈的傷痕,"蕭姐姐若不去,那些狼崽子隻會越來越囂張。再說..."她轉頭望向楚翎,目光灼灼,"你以為把我們困在宮裏就是保護?漠北的狼從來不怕流血。"
    楚翎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雪夜,小拓跋蘭圖舉著斷箭替他趕走惡犬,臉上沾著血卻笑得燦爛。又想起蕭清歡第一次領兵時,在他書房畫地圖到深夜,墨汁染黑了指尖卻渾然不覺。
    "好。"他終於鬆開手,從腰間解下玄鷹衛令牌拍在蕭清歡掌心,”但你必須帶蕭河一起去,每日用飛鴿傳書報平安。“他轉頭看向拓跋蘭圖,聲音忽然放柔,”你留在宮裏養傷,替朕盯著後宮——若再讓淑妃那樣的人接近,朕唯你是問。"
    拓跋蘭圖挑眉輕笑:“悶葫蘆皇帝這是在委以重任?”她忽然伸手勾住蕭清歡的脖子,在她唇上輕輕一吻,"蕭姐姐若敢少根頭發,我就咬斷他的龍袍帶子。"
    蕭清歡的臉騰得紅了,耳尖發燙。楚翎見狀皺眉,卻在看見兩人相視而笑時,心底泛起一絲異樣的柔軟。他忽然想起謝危曾說"情劫如雙刃劍",此刻方知這話不假——這兩個女子,一個如烈火,一個似春水,卻都在他心上刻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
    三日後,朱雀門前。蕭清歡身著明光鎧,腰間懸著楚翎親賜的軟鞭,胯下黑馬踏起細碎的晨霜。拓跋蘭圖披著狐裘站在城樓上,忽然將狼首護身符塞給她:"帶著這個,漠北的狼會護著你。"
    楚翎伸手替蕭清歡緊了緊披風,指尖掠過她耳墜時忽然頓住:"若戰事吃緊,立刻退守雁門關,朕親自帶兵支援。"他的聲音隻有兩人能聽見,帶著壓抑的痛楚,"清歡,答應朕,活著回來。"
    蕭清歡抬頭望進他眼底的漩渦,忽然想起拓跋蘭圖的話"他看你時像春水"。指尖悄悄勾住他掌心,輕聲道:“等我回來,要你陪我去看漠北的雪。"
    馬蹄聲漸遠,楚翎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忽然感到身側有人輕輕靠過來。拓跋蘭圖的銀發拂過他手背,聲音裏帶著少見的溫柔:”放心,蕭姐姐是草原上的雄鷹,不會被這點風雨折斷翅膀。"
    他轉頭看她,卻發現她琥珀色瞳孔裏映著初升的朝陽,像極了漠北草原上燃燒的晚霞。遠處傳來晨鍾,驚起一群白鴿掠過宮牆。楚翎忽然意識到,這場情劫,或許正是上天賜給他的,讓他在權謀與鐵血之外,懂得何為真心。
    太和殿內,半塊玉佩在晨光中靜靜躺著,等待著與另一半重逢的時刻。而千裏之外的北疆,一場血與火的考驗,正等著蕭清歡——也等著他們三人,在風暴中看清自己的心。
    大漠孤煙直抵雁門關時,蕭清歡正對著沙盤擦拭軟鞭。牛皮地圖上用朱砂標出的三十萬敵軍營帳,如毒蛇般蜿蜒在陰山麓,而她手中的兵力,不過是十萬玄鷹衛與十萬邊疆守軍——墨筆圈出的"二十"二字,被燭火烤得發脆。
    "將軍,北疆使團求見。"斥候掀帳而入,鐵甲上還沾著未化的霜粒。蕭清歡挑眉看向帳外,隻見三匹白駱駝馱著氈帳緩緩而來,為首的女子蒙著赤色麵紗,額間金飾隨步伐輕晃,正是北疆可汗最寵愛的幺女、號稱"北疆玫瑰"的阿依娜聖女。
    "來得正好。“蕭清歡將軟鞭往腰間一纏,指尖掠過案頭的和親金冊,”傳我的令,開中門迎聖女。“帳中校尉們麵麵相覷,唯有蕭河抱臂冷笑:”將軍打算用當年聯姻計?"
    她轉頭看他,這個總板著臉的玄鷹衛統領,此刻眼中竟有一絲讚許。蕭清歡忽然想起楚翎的話"蕭河的刀比舌頭快",忍不住輕笑:"拓跋蘭圖能止十年戰,我要的是百年和平。"
    阿依娜的氈帳裏飄著乳香與鬆脂味。聖女掀開麵紗時,蕭清歡眼前一亮——那雙湛藍色瞳孔如貝加爾湖的冰,與拓跋蘭圖的琥珀色截然不同,卻同樣盛著草原的風。
    "大楚女將軍果然如傳聞般俊美。“阿依娜伸手撫過帳中掛著的中原絲綢,指尖在並蒂蓮紋樣上頓住,”我本以為會見到持劍殺人的修羅,卻不想是位能看懂《草原法典》的雅士。"
    蕭清歡注意到她發間別著的狼骨簪——那是漠北未婚女子的象征。昨夜玄鷹衛密報稱,阿依娜本應在三個月前嫁入大楚,卻因沈硯餘黨從中作梗,婚事擱置至今。
    "聖女可知,您的婚書此刻就在我懷中?“蕭清歡從袖中取出鎏金匣子,開蓋時露出半幅婚書,”楚皇已下旨,隻要北疆退兵,便以十裏紅妝迎您入大楚京城。"
    阿依娜的胸脯驟縮,指尖攥緊了狼骨簪:"沈硯餘黨說,大楚皇帝沉迷美色,放任後宮幹政..."
    "所以他們挑唆您父汗起兵,實則想借北疆鐵騎除掉異己。"蕭清歡打斷她,忽然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指尖,"您以為沈硯餘黨為何突然送您這麽多金珠?那是他們從北疆牧民手裏搶的過冬糧!"
    帳外忽然傳來騷動,是蕭河押著幾個俘虜進來。為首的漢子臂間纏著沈硯餘黨的狼頭布條,腰間鼓鼓囊囊露出金錠一角——正是前日襲擊牧民部落的匪徒。
    阿依娜的臉色瞬間蒼白,忽然用疆語低咒一聲。蕭清歡趁機取出拓跋蘭圖的狼首護身符,在她眼前晃了晃:"拓跋公主讓我帶話,她說‘雄鷹不該為毒蛇啄食腐肉’。"
    聽到拓跋蘭圖的名字,阿依娜猛地抬頭:"她...在大楚還好嗎?當年我們一起在斡難河放過鷹..."
    "她為了護大楚皇帝,中了蝕骨散。“蕭清歡故意將"護"字咬得極重,觀察著對方的反應,”現在還躺在太和殿養傷,卻一直念著北疆的雪。"
    阿依娜沉默許久,忽然伸手扯下狼骨簪,換上蕭清歡遞來的玉簪。羊脂白玉在她發間泛著柔光,竟比狼骨更襯她的眉眼:“我可以說服父汗退兵,但大楚必須答應兩個條件。"
    "但說無妨。”蕭清歡笑容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