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除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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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啊!神鳥泣血!“巫祝突然指向東南方,蕭清歡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隻見宮牆方向騰起一團火光,恰似一隻展翅的巨鳥。她攥緊驚鴻劍,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是楚翎的龍紋皂靴,踩在枯枝上的聲響。
"你果然來了。”她轉身時,楚翎正摘下披風披在她肩頭,裏麵的明黃中衣沾著星火,"怕你衝動,朕隻好親自來護駕。"
"陛下怎知我會來?"蕭清歡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與今早暖爐裏的炭香不同,是她從前最愛給他配的香方。
"你何時怕過陷阱?"楚翎抽出腰間佩劍,劍鋒挑起巫祝的麵具,露出下麵靛青的蝶形刺青,"三年前你單槍匹馬闖匪窩,不也把朕的虎符搶了回來?"
巫祝突然擲出一把毒煙,楚翎旋身將她護在身後,劍刃在月光下劃出銀弧。蕭清歡趁機甩出袖中軟劍,纏住祭壇上的木偶線,用力一扯,露出裏麵藏著的機關——原來所謂"神鳥泣血",不過是用牛膀胱裝了雞血,通過木偶線操控噴灑。
"住手!"阿依娜的聲音從暗處傳來,她卸了麵紗,耳後蝶形刺青猙獰如疤,"蕭清歡,你以為拆了機關就能證明清白?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前朝餘孽,楚翎他護得了你一時,護得了你一世嗎?"
楚翎的劍尖抵住她咽喉,卻忽然踉蹌半步。蕭清歡這才發現他臉色青白,唇角滲出黑血——是中了迷香!她慌忙扶住他,觸到他後頸處的紅點,正是迷香入體的征兆。
"陛下,屏息!“她扯下腰間香囊,將裏麵的辟香藥粉灑在他鼻端,”他們用的是醉生夢死,需以清醒丸壓製。"
楚翎抓住她的手腕,指腹擦過她掌心的繭子——那是常年握劍磨出的痕。他忽然笑了,帶著幾分癲狂:”清歡,你看,他們想讓朕看見你提劍弑君的幻象,可朕偏要睜眼看看,你如何護朕。"
話音未落,亂葬崗四周突然湧出百餘名死士,皆著北疆服飾,手中彎刀在月光下泛著藍光。蕭清歡將楚翎推到斷碑後,驚鴻劍如遊龍出鞘,掃落三片刀刃。
夜幕如墨,星辰隱匿於厚重的雲層之後,隻有偶爾掠過的夜風,帶著幾分陰冷與不安。在古老的祭壇前,篝火搖曳,映照出一張張肅穆而緊張的臉龐。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至極的氣息,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人心生畏懼。
“保護陛下!”她的喝聲如驚雷乍響,劃破了這沉寂的夜空,震顫著每一根神經。那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與決絕,仿佛是天籟之音,瞬間喚醒了沉睡的夜之精靈。枯枝敗葉上的夜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起,它振翅高飛,長啼聲淒厲而悠長,劃破夜空,直刺雲霄,伴隨著它的身影掠過祭壇,留下一串串令人心悸的回響。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三百名身著黑衣、麵如玄鐵的暗衛——玄鷹暗衛,如同幽靈般從暗處湧現,他們的動作迅捷而無聲,宛如夜色中的利刃。隻見他們手腕一翻,鋒利的鐵爪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祭壇上的“巫祝”們抓去。
那些“巫祝”,身著繁複的祭祀服飾,頭戴高聳的冠冕,麵容隱匿在幽暗的陰影之下,看似神聖不可侵犯。然而,當玄鷹暗衛的鐵爪狠狠勾住他們的發絲,用力一扯之時,一幕令人瞠目結舌的場景展現在眾人眼前——一張張人皮麵具竟被生生扯下,露出了下麵那一張張陌生而冷酷的臉龐,他們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敬畏與虔誠,隻有冰冷的殺意與死士特有的決絕。
原來,這些所謂的“巫祝”,不過是北疆精心培養的死士,他們偽裝成神聖不可侵犯的巫祝,企圖在今夜這關鍵的祭祀儀式上,對陛下實施致命一擊。然而,這一切都被那雙銳利的眼睛和及時響起的喝聲所粉碎,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就這樣在月光下暴露無遺。
此刻,祭壇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每一雙眼睛都瞪得滾圓,心跳聲與呼吸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緊張而刺激的樂章。而那位發出喝聲的女子,正立於祭壇之下,她的身影在火光與月光的交織中顯得格外挺拔,眼中閃爍著智慧與勇氣的光芒,仿佛是這黑夜中最耀眼的星辰,引領著眾人走向光明與希望。
楚翎倚著斷碑,看著她舞劍的身影。七年前城樓之上,她也是這樣揮劍斬敵,紅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像一團燒不盡的火。那時他就想,這女子該是翱翔九天的鳳,不該被後宮困住羽翼。
”清歡,接著!"他摸出懷中的金瘡藥,拋向她的方向。蕭清歡旋身接住,忽然想起昨夜在九曲橋,她本想將這藥送給他,卻因阿依娜的存在縮回手。此刻看著他眼中的信任,心中忽然酸澀。
戰鬥至寅時,死士們終於被玄鷹衛潰散。阿依娜被楚翎製住,巫祝的機關也被盡數搗毀。蕭清歡撿起地上的木偶,扯出裏麵的密信,上麵赫然蓋著北疆可汗的金印,字跡猙獰:“借往生教之名,除妖後,扶阿依娜為後,裏應外合取楚翎項上皇冠。"
楚翎接過密信,指尖在"妖後"二字上頓住。他抬頭看她,晨光正從地平線漫上來,給她染血的衣襟鍍上金邊:”清歡,回宮後,朕要昭告天下..."
"陛下不必多言。"蕭清歡解下染血的夜行衣,露出裏麵半舊的中衣,袖口還繡著他初學刺繡時弄歪的蓮花,"北疆陰謀既破,臣妾的前朝身份...自會處理。"
楚翎忽然抓住她的手,將那枚羊脂玉玉佩塞進她掌心:"朕說過,信我。"他指腹擦過她眼角的淚痕,那是方才揮劍時被碎石子劃破的傷,"當年你信我,隨我入宮;今日我信你,必護你周全。至於前朝之說..."
他忽然笑了,笑容裏有年少時的銳意:"朕的皇後,從來隻有蕭清歡一人,與她姓什麽,又有何幹?"
東方既白,亂葬崗的磷火漸漸熄滅。蕭清歡望著他眼中的晨光,忽然想起七年前那個雪夜,他單膝跪地為她係上皇後金印,說:”清歡,從此這萬裏山河,朕與你共掌。"
原來有些東西,從未改變。就像她袖中的玉璽,始終刻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就像他腰間的玉佩,始終帶著她掌心的溫度。
風穿過枯樹,卷起一片殘葉。蕭清歡聽見遠處宮牆傳來晨鍾,驚起的夜梟撲棱著翅膀飛向天際,翅膀上的霜雪落在她發間,宛如撒了一把碎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