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大雪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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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
    二更天。
    涼州營地中靜悄悄,少有火光。
    張衡蹲在一頂帳篷後,不停往手上哈著熱氣,目光緊盯著鐵門關方向。
    “張將軍,這都二更了,估計他們不會來夜襲了,讓兄弟們生火吧,不然要凍傷了。”一旁的副將劉偉說道。
    張衡咬了咬牙,他故意將營帳紮得這麽近,還不讓使用明火,就是為了埋伏等待對方夜襲,豈料這幫土匪竟然不上套。
    “讓兄弟們拾柴火,燒火堆做飯。”
    “是!”
    “快快快,不用埋伏了,大家拾柴火做飯了!”
    埋伏在四周的涼州士卒紛紛鑽出,個個都凍得麵紅耳赤,趕緊到山林裏拾柴火。
    “啊!”
    “發生什麽事了?”
    “報告張將軍,是……是捕獸夾!”
    “啊!”
    “又怎麽了?”
    “報告張將軍,是鐵蒺藜!紮腳了……”
    “嘩啦啦……”
    “又怎麽了?”
    “報告張將軍,是地陷,是地陷……”
    “山林裏全是陷阱!”
    山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加上大雪紛飛夜,誰看得清腳下有什麽?
    “快快退出來!在周邊拾柴火即可!”張衡招呼道。
    可是周邊柴火並不多,眾士卒拾了老半天,人手連小半捆都不足。
    隻能十幾個人擠在一個小火堆旁取暖,架起的鍋灶由於柴火太少,半天都燒不開水,隻能啃著發硬的幹糧,生咽冰雪來止渴。
    “張將軍,我們的輜重何時到啊,若無法取暖,恐怕凍得連兵器都拿不動。”副將劉偉垂頭喪氣。
    張衡本來預計今日便可攻破匪寨,豈料打了六次進攻連門都碰不到,若就這麽敗退回去,不僅麵子過不去,還得被黃通判責備。
    “慌什麽?日落前我便差人回平川縣,最遲明日一早,木炭等輜重便會運上來,一個晚上都堅持不了了麽?”
    ……
    但其實他不知,陸雲川所設立的千目堂,在黑河流域沿途的官道上,有十八家黑店哨口,凡想要經過的商隊,不管是走陸路,還是走水路,都盡收眼底。
    漸漸。
    時間來到四更天。
    此刻,蘆花渡口旁的一家酒肆中亮著微光。
    小酒館兒中擠了不下一百名嘍囉,全都身穿黑衣,手持樸刀。
    “張頭兒,從三台縣發來的輜重快到了,離咱們最多不足三裏,莫約有個六七十人。”一名小嘍囉鑽進酒館兒報告。
    “很好。”
    張三兒點點頭,轉而衝堂中眾人叮囑道:“待會兒大家記住了,全都蒙上麵,一旦輜重隊抵達渡口,快刀上去解決,一個活口也別留,而後將輜重通通搬上貨船!”
    “明白!”
    眾嘍囉蒙上麵罩。
    兩刻鍾後。
    “叮鈴鈴……”
    馬燈與鈴鐺在雪夜中響起。
    一支由七八十人組成的輜重隊正加急往白頂山方向趕去。
    “動手!”
    張三兒一聲令下,眾匪殺出酒館兒,直撲向輜重隊。
    “不好,有人搶劫!”
    “快快防禦!”
    由於要得太著急,輜重隊都是些雜役護送,沒幾個能打的。
    一陣刀光劍影在雪夜中閃爍。
    廝殺與慘叫響了一刻鍾,隨後戛然而止。
    “來些人,將屍體清理幹淨,其他人,將貨物搬上貨船,搞快點!”
    屍體被拋入河中,輜重被搬向貨船,絕大多數都是取暖用的木炭。
    又過了不到兩刻鍾。
    大雪覆蓋了血跡,輜重全部被搬空,張三兒眾匪乘船而去,酒肆關上了門,熄滅了店中燈火。
    雪夜再次陷入沉寂。
    ……
    涼州軍營。
    經過一晚上的寒凍,多數士卒嘴唇與臉頰都已被吹開了冰口,手腳麻木地難以發力。
    然而他們所期盼的木炭並沒有送來,一直到次日中午依舊不見輜重隊伍。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張衡揪住後勤卒長的衣領,“為何我要木炭還沒送來?”
    後勤卒長苦澀道:“將軍,昨日下午我將您的命令傳達給黃大人時,黃大人親自寫信發往了涼州城,且保證今日上午必定會將木炭送來,可……可我也不知道為何延遲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再給我回去催,去告訴黃傑,若今日下午還不送來,就別怪我撤兵下山了!”
    張衡一把推開那後勤卒長,轉而招呼道:“所有人,繼續到樹林邊拾柴,哪怕是枯葉也行!”
    眾士卒們垂頭喪氣,儼然沒了昨日剛進山的那股士氣。
    此刻,絕望坡關隘上。
    白頂寨的嘍囉們,圍著篝火取暖,烹煮熱騰騰的肉羹,燒烤肥滋滋的全羊,時不時還能喝口蒸餾烈酒驅寒。
    雙方待遇簡直天差地別。
    “陸頭兒,看樣子他們快堅持不住了。”胡大勇說道。
    陸雲川點頭輕嗯了聲,當即令道:
    “沈風,宋康,你們各率三百名嘍囉,暗中乘升降梯下山,再從後山迂回至山腳,暗伏於山道兩旁的叢林中;
    天黑之前他們若還收不到物資,必定會撤兵下山,到那時你們就在山下截斷他們的退路。”
    “明白!”
    沈風與宋康領命離去。
    “大勇,你將耳朵湊過來……”陸雲川勾了勾手指。
    “陸頭兒定是又想出什麽損招兒了。”
    胡大勇湊近耳朵。
    陸雲川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如此如此,便可不費一兵一卒,叫他們舉手投降。”
    “聰明!”
    胡大勇大讚了句,抱拳走下關隘。
    ……
    冬季晝短夜長,中午還沒過多久,天色便已暗沉。
    今夜勢必又會是一場大雪。
    涼州軍方麵苦等的輜重還是沒能送來。
    若沒有木炭燒火取暖,今夜肯定過不去。
    無奈之下,張衡隻能下令全軍拔營,往山腳下撤退。
    而涼州兵馬前腳剛走,陸雲川便命人沿著山脊暗中跟隨。
    莫約走了個五六裏山路,山脊與山路已有十來丈落差,也就形成了白頂山眾匪在上,涼州兵馬在下的局麵。
    “張統製,我這白頂山,豈是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
    陸雲川戴著麵具,與眾匪從山脊上顯露身形,居高臨下望著涼州兵馬。
    張衡驚呼,急忙下令:“締結防禦陣型!”
    盾兵迅速締結成一麵巨盾,將馬步兵攔在後方。
    “大勇,上貨!”
    “來咯!”
    胡大勇與眾匪,人手兩隻大羊皮口袋,裏麵裝的全都是冰水。
    “都給我看準了潑!”
    “若是水沒了,撒泡尿照樣也行,總之要將他們全部澆成落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