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有酒精與凝血散，宋康得以撿回一條命，但他身上刀傷太多，還需躺在床上靜養。
    對於血性忠義的漢子，陸雲川是很欣賞的。
    宋康醒後，陸雲川找他聊了些情況。
    原來自兩個月前鐵門關被破，涼州便增派了援軍，與蠻軍在鐵門關展開了反複的爭奪戰。
    大昭戍邊軍隊，一潰再潰，最後不得已退守關隘。
    但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那些當將領的高層，都是蔭恩提拔上來的紙老虎，沒幾個有統帥的真本領。
    就在前一夜，蠻軍突然發動夜襲，守備張金膽小無謀，棄關而逃，導致山南四關一夜崩潰……
    據悉，本次蠻軍領兵者，乃是狼族赫連氏，名字叫做赫連屠，此人凶名赫赫，殘忍至極，所到之處，人畜不留。
    赫連屠……聽名字便是個屠夫。
    “當家的，果然不您所料，蠻軍正從西邊翻過陰山，朝著涼州方向進發。”
    第三日上午，劉馬返回山寨稟告：“小的發現他們時，距咱們山頭已不足四十裏，人數規模莫約有三千，其中輕騎兵有五百，其餘皆是刀斧手與弓馬手，應該是蠻軍的先鋒部隊；
    按照他們的行軍速度，明日上午便能抵達咱們家門口。”
    “很好，繼續去探，一切動向隨時向我匯報。”
    “是！”
    “來人，傳我命令，白虎堂，霹靂堂，涼風埡口，暗伏阻擊。”
    “是！”
    次日一早。
    陸雲川親自來到涼風埡口。
    “陸頭兒，按照你的計劃，一千五百名兄弟都已埋伏在埡口至山脊上，全部身披白布，與積雪融為一體。”
    胡大勇沿著山脊線指了指，白茫茫的一片積雪，嘍囉們身披白布暗伏其中，不走近看根本發現不了。
    “火藥呢？”陸雲川問道。
    “已埋在拐角的山坡上，共有三百斤呢，那裏積雪很厚，一旦炸開，山道必斷，積雪必崩。”胡大勇說道。
    “很好。”
    山道隻要被炸，蠻軍便退無可退，隻能繼續往前，然而前方早有伏兵，弓弩，滾石，酒精，火油，全都等著他們。
    “陸頭兒，快看，他們好像來了。”
    相隔最多不過兩個山頭，一支蠻軍隊伍正沿山道緩慢移動。
    “隱蔽，別讓對方的斥候發現了，以號令行事。”
    “全體隱蔽，哪怕想撒尿，也給老子拉到褲子裏！”
    全線保持沉默，暗伏殺機於雪地，山林間除了積雪滑落的聲響，再無任何動靜。
    半個時辰後。
    蠻軍即將進入伏擊圈。
    軍隊領銜之人，胯下一匹褐馬，身裹黑色獸裘，滿臉虯髯十分粗糙，手中一隻羊皮酒袋，不停往口中灌酒驅寒。
    他便是狼族先鋒將軍，赫連屠。
    “兄弟們加快速度，最多半日咱們便下山，今夜咱們便可攻入大昭，到那時好酒，好肉，好女人，享之不盡，用之不竭！”赫連屠大聲招呼。
    “將軍，我覺得此地應當減速慢行。”
    一旁的副將出聲提醒，“先前有情報說，這片山脈附近，有很多土匪盤踞，咱們從此過境，應該謹慎一些。”
    “土匪？哈哈哈……”
    赫連屠不屑大笑，“我當以為是什麽呢，一群烏合之眾，難道本將軍過境還得去找拜他們山門不成？”
    “末將並非那個意思，隻是我軍大雪深入，對山地並不熟悉，何況我曾聽聞，盤踞在附近有個黑雲寨，聚了有一千多名土匪，其勢絕不可掉以輕心呐。”副將再次出聲勸道。
    “才一千多人有何可懼？”赫連屠指了指身後的狼兵，“我狼族士兵，個個身披鎧甲，驍勇善戰，豈是那些打家劫舍的臭蟲可比的？老子領兵過境，他們就該親自迎接！”
    “可是將軍——”
    “薩武！”
    赫連屠一聲嗬斷副將，眼神變得冰冷，“究竟你是將軍，還是我是將軍？兵貴神速這道理難道你不懂麽？”
    薩武咬了咬牙，抱拳應了聲“是”不再多言。
    “加快清掃積雪，我已厭倦了在山間行走，務必在兩個時辰內翻過陰山！”
    “是！”
    蠻軍行進速度再提快了一分，毫無意外已進入了埋伏圈。
    “陸頭兒，我咋瞧著，那副將有些眼熟啊？”
    胡大勇指了指跟在赫連屠身旁的薩武，“那家夥是不是就咱們當初逃出鐵門關時，與班圖一起追殺咱們的那個副將？”
    “嗯，好像就是他。”
    陸雲川點了點頭，記得當初在鬼哭澗吊橋時，這個叫做薩武的副將，多次勸阻班圖止步，可惜班圖不聽從，被陸雲川砍斷吊橋射殺。
    “這家夥可真是個倒黴蛋啊，跟哪個主將，哪個主將倒黴……”胡大勇捂嘴笑道。
    “我倒覺得他挺有本事的，隻可惜跟錯了將領。”
    陸雲川說道：“待會兒注意些，赫連屠與薩武盡可能活捉，我有事得去問他們。”
    “好嘞。”
    漸漸，三千蠻軍先鋒，已全部進入包圍圈。
    時機已然來到。
    “發號施令！”
    嘍囉持紅旗，朝埋伏於山坡上的霹靂堂揮了揮。
    王寶見到信號，當即下令：“點火，轟炸！”
    得令後的嘍囉，引燃埋在雪中的炸藥，“滋滋滋……”
    硝煙開始彌漫。
    “什麽聲音？”
    赫連屠警覺回頭，看到身後那嫋嫋而起的硝煙，大冬天的絕不可能無故起火。
    是人為！
    “不好，有埋兵，快快撤退——”
    “轟隆！”
    地動山搖，石破天驚！
    巨大的衝擊波，炸斷了整條山路，山坡上的積雪與滾石迅速垮塌，如潮流一般衝向蠻軍。
    左邊是山坡，右邊是懸崖，後路已被炸斷，隻有前路可走。
    “快！快往前跑！”
    騎兵有四條腿，尚可往前衝鋒，可後麵的步兵哪裏來得及做出反應。
    “啊啊啊……”
    大半支蠻軍被雪崩石流瞬間吞沒，或被砸死，或被衝下懸崖。
    “哈哈哈……殺千刀的蠻子們，歡迎來到山南第六關，白頂山！”
    “放箭！”
    埋伏在山脊線眾匪同時竄出積雪，放箭，拋石，扔燃燒瓶，扔漁火油，將剩下半支的蠻軍，堵在山道上困殺！
    陸雲川負手立於山頭，嗅著風中硝煙與血腥，聆聽山間的慘叫與爆炸，忽然心中有詩：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渡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