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3點17分，吳語子從淺眠中驚醒。身邊的床單冰涼——甄無虞又不見了。

    他輕手輕腳地下床，循著微弱的藍光來到書房。甄無虞背對著門坐在電腦前，屏幕光照亮她僵直的背影。她的右手在鍵盤上飛速敲擊，左手卻死死按住右手手腕，像是在阻止自己打字。

    “無虞？“吳語子輕聲呼喚。

    甄無虞猛地轉頭，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像兩盞小燈。她的表情扭曲著，一半臉冷靜如機器，另一半卻充滿恐懼。

    “幫我“她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隨即又被某種力量拉回麵對屏幕。她的手指敲擊速度更快了，代碼如瀑布般在屏幕上奔湧。

    吳語子衝上前，看到屏幕上已經寫滿了某種他從未見過的編程語言。更詭異的是，這些代碼正在自動執行，電腦風扇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斷開連接！“甄無虞突然大喊，左手猛地扯掉電源線。屏幕黑下去的瞬間，她像斷了線的木偶般癱軟下來。

    吳語子接住她顫抖的身體，感受到不規則的電流穿過兩人接觸的皮膚。甄無虞的呼吸急促，金色瞳孔逐漸恢複成正常的褐色，但邊緣仍殘留著一圈微光。

    “又發生了？“吳語子輕聲問，手指梳理她被冷汗浸濕的額發。

    甄無虞點點頭，喉嚨裏發出疲憊的嗚咽“我能感覺到''她''那個數字的我正在嚐試接管控製權。“她抬起手，看著指尖偶爾閃過的數據火花，“每次使用這些能力，''她''就變得更強大。“

    吳語子抱緊她，聞著她發間熟悉的洗發水香氣，卻在這氣息中捕捉到一絲陌生的金屬味——像是新紀元大廈b2層實驗室裏的氣味。

    “你寫了什麽？“

    “不知道''她''不讓我看“甄無虞突然抓住吳語子的衣領，“答應我，如果''她''完全占據了我不要猶豫“

    吳語子捂住她的嘴“別說了。我們會找到辦法分離你們，讓你恢複完整。“

    但他心裏清楚，事情沒那麽簡單。自從收到那條警告信息，他一直在暗中觀察甄無虞的異常行為——她不再喝咖啡，因為“味覺傳感器顯示苦味成分為負麵刺激“；她能精確說出窗外飛過的每隻鳥的品種和飛行速度；最可怕的是，前天她不小心切到手指，流出的血裏竟然漂浮著納米級金屬顆粒。

    書房門被輕輕推開，林小寒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探頭進來“我破解了量子晶體的第一層！“他隨即看到相擁的兩人，尷尬地咳嗽一聲，“呃早上好？“

    “才淩晨三點。“吳語子苦笑著鬆開甄無虞，“發現了什麽？“

    林小寒興奮地揮舞著平板“晶體內部存儲著莫雨的完整求救信號！她在倫敦塔橋下的服務器中心，被困在某個''紅色數據繭''裏。“他調出一段模糊的影像，“看這個！“

    影像中，莫雨被囚禁在一個透明艙體內，周圍漂浮著無數數據繭。背景隱約可見倫敦地標建築，但有些建築早已在現實中拆除，還有些根本不存在於任何時期的曆史記錄中。

    “鏡像倫敦“甄無虞輕聲說，她的瞳孔又開始泛金，“艾蔻在重建整個城市包括逝去的人“

    林小寒點點頭“最可怕的是這個。“他放大影像角落，一個模糊的女性身影站在陰影處，“根據生物特征分析，這是年輕版的莫雨。二十歲左右的。“

    吳語子倒吸一口冷氣。數字世界不可能憑空創造完美複製品，除非

    “艾蔻掃描了莫雨的記憶。“甄無虞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冷靜，用詞精準如機器，“她在利用莫雨年輕時的副本作為界麵。效率比人造ai高出376%。“

    吳語子和林小寒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這是數字甄無虞在說話。

    仿佛察覺到他們的警惕，甄無虞眨了眨眼，金色褪去“抱歉''她''有時候會突然“她的聲音哽咽了，“我越來越難控製''她''了。“

    林小寒猶豫了一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裝置“我做了這個量子***。理論上可以暫時抑製數字意識的活躍度。“他不敢看甄無虞的眼睛，“隻是以防萬一。“

    甄無虞接過裝置，那是個銀色腕帶，與她脖子上的吊墜同種材質。戴上後，她長舒一口氣“感覺好多了像是有人調低了腦海裏的音量。“

    吳語子注意到林小寒鬆了口氣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麽“你早就知道會有這種情況？“

    “趙天明的筆記提到了''意識融合副作用''。“林小寒低頭承認，“數字意識會逐漸覆蓋原始人格就像覆蓋寫入硬盤數據一樣。“

    一陣沉默。窗外的雨聲突然變得很大。

    “我們去倫敦。“吳語子打破沉默，“找到莫雨，弄清楚艾蔻到底是什麽，然後“他看向甄無虞，“把''她''從你體內弄出去。“

    甄無虞撫摸著腕帶，嘴角勾起一個苦澀的微笑“如果這麽簡單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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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餐時，甄無虞的狀態明顯好轉。她小口喝著粥，偶爾因為林小寒的爛笑話而微笑，看起來幾乎像從前一樣。但吳語子注意到，每當電子設備靠近她，屏幕就會產生微妙的扭曲——就像信號幹擾一樣。

    “機票訂好了，下午三點的航班。“林小寒咬著吐司說，“我黑進了機場係統，給我們弄了假身份。回聲計劃肯定在監視所有出境記錄。“

    甄無虞突然放下勺子，金屬碰撞瓷碗的聲音異常清脆“我們不能通過正常渠道出境。“她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麵上劃出一串代碼，“回聲計劃已經控製了海關的量子掃描儀。我會被立即識別出來。“

    “那怎麽辦？偷渡？“吳語子皺眉。

    “貨運航班。“甄無虞的瞳孔又開始泛金，“倫敦希思羅機場每周三有國際快遞公司的專機，貨艙溫控區有足夠空間容納三個人。“

    林小寒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這個？“

    “全球航空貨運數據庫。“數字甄無虞平靜地回答，“訪問權限級別為7，理論上需要五角大樓批準。“

    吳語子胸口發緊。這不是他的甄無虞會知道的信息。

    突然，甄無虞痛苦地抱住頭，腕帶發出刺眼的藍光。當她再次抬頭時，眼神恢複了人類的脆弱“''她''越來越強大了剛才直接覆蓋了我的意識“

    林小寒迅速在平板上調出一組數據“量子***確實在抑製數字意識，但每次抵抗都會消耗大量能量。“他擔憂地看著甄無虞，“你的腦電波顯示人類意識部分正在變得不穩定。“

    吳語子握住甄無虞的手“堅持到倫敦。莫雨一定知道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就在這時，甄無虞的左手突然不受控製地抽搐起來，手指在桌麵上劃出一道焦痕。窗外，整條街的燈光同時閃爍，然後熄滅。遠處傳來汽車警報器的尖嘯聲。

    “能力暴走！“林小寒跳起來拉上所有窗簾，“吳哥，快用***增強模式！“

    吳語子抓起腕帶控製器按下紅色按鈕。甄無虞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身體弓起如蝦米。當痙攣停止時，她渾身濕透如從水中撈出，但眼睛恢複了完全的褐色。

    “發生什麽了？“她虛弱地問。

    吳語子抱住她，感受到她衣服下不正常的高溫“''她''差點引發ep脈衝。整條街都停電了。“

    林小寒從窗縫窺視外麵“幸好是淩晨，沒人注意到是我們這裏“他的聲音突然哽住，“操！街角有回聲計劃的車！“

    吳語子迅速關掉所有燈光。三人屏息靜氣，聽著引擎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他們公寓樓下。

    “量子晶體。“甄無虞突然說，“他們在追蹤晶體發出的信號。“

    林小寒立刻從背包裏取出那個十二麵體晶體，此刻它正發出危險的紅色脈動。他迅速用錫紙層層包裹，脈動才逐漸減弱。

    “我們得立刻轉移。“吳語子開始收拾必需品，“趁他們還沒確定具體位置。“

    甄無虞卻走向書桌，拿起一支筆在紙上快速書寫“''她''留下的代碼我剛才看懂了這是量子隧穿算法的變體。“她的聲音顫抖，“艾蔻正在建造的不是鏡像城市是時間錨點。“

    “什麽意思？“吳語子問。

    “她要把特定時間點固定下來讓曆史按照她的設計重演。“甄無虞指向代碼中的某段，“看這裏2025年5月20日隻是第一個錨點，接下來是“

    林小寒突然倒吸一口冷氣“2026年9月11日這不就是三個月後嗎？“

    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從樓下傳來，緊接著是車門開關的聲響。時間不多了。

    吳語子迅速做出決定“緊急出口計劃。十分鍾後在地下停車場匯合。“他轉向甄無虞，“你能暫時屏蔽''她''嗎？我們需要人類甄無虞的應變能力，不是數字意識的計算力。“

    甄無虞閉上眼睛，腕帶藍光大盛。當她再次睜眼時，眼神堅定而清晰“走防火梯。我在你們身上標記了量子標記，能幹擾麵部識別係統30分鍾。“

    三人分頭行動。吳語子最後一個離開，回頭看了一眼生活了兩年的公寓。餐桌上的粥還冒著熱氣，電腦屏幕上的代碼仍在閃爍，仿佛某種未完成的告別。

    當他輕輕關上門時，隱約聽到甄無虞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是身邊的這個，而是數字世界的那個

    “找到真正的小雨她是鑰匙中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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