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0章 意外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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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白家作為山西之地名義上的最高統領,必然從方方麵麵影響本地上層人家的潮流。
白家人的舌頭若是“壞了”,那每逢宴飲,本地人家的宴席上的菜色選擇恐怕就得向寺廟看齊了。
好在白家人隻是飲食有所限製,喜好還是正常的。但凡有機會,他們還是願意吃點好的。
幾道精致的開胃小菜靜靜地擺在桌案上,它們的味道尚待品嚐,但視覺與嗅覺的雙重享受已經讓人心滿意足。
正當白雋準備宣布開飯的時候,一個仆役匆匆進門,躬身低語:“國公,雍刺史來訪。”
雍修遠作為並州城名義上的最高行政長官,如今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尷尬境地。
因一時疏忽,他幾乎被各方勢力聯手架空,成為了權力的孤島。隻需等到班師回朝、論功行賞之時,隨便找個理由,便可將他調離並州。
本地士族不歡迎一個強勢的刺史,而作為並州大營的駐地,並州刺史某種意義上也稱得上附郭官職,摩擦與衝突在所難免。
這種情況下,自然是全心全意的自己人才值得信任和接納。
雍修遠兩邊不靠,自然成了不受歡迎的人。
至於作為客軍的南衙諸衛,過往在地方上所受的掣肘頗多,不說帶著有色眼鏡看人。雍修遠初來乍到,在調動各種資源人手方麵,遠不如主動配合的白家和並州大營來的便利。
如此一來,南衙偏向哪邊不言而喻。
高官們都是注重顏麵之人,雍修遠不請自來,且在飯點上門,究竟所為何事?
裴續輕輕地搖了搖頭,他在並州城中待了這麽久,與各路官員士族的關係都打得火熱。但對自從張句謀反案發之後就一直稱病的雍修遠,已經很久沒來往了,實在不知他此番前來有何用意。
白雋沉吟片刻,隨即說道:“請他進來。”
雍修遠先前總以病體欠安為由,深居簡出。今日前來,卻仿佛一夜之間拂去了病容。步伐不急不緩,每一步都似乎在衡量著周圍的氣息與風向,仿佛連行走間都藏著不可言喻的機鋒。
他的麵容,經過這些日子的“靜養”,顯得更加清臒而深邃,皮膚下隱隱透出一種不健康的蒼白。眸子如同寒潭般幽深,偶爾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卻又迅速被一副溫文爾雅的麵具所覆蓋。
雍修遠的到來,出乎了許多人的意料,也讓不少人感到了尷尬。
古陽華就是其中之一,畢竟這是他的直屬上司。撇開上司受另外一位大佬提攜,不大符合忠義的原則。
白雋態度親切地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雍修遠坐過來,笑著說道:“聽說你生病了,本想著過兩日再找你喝茶的。”
雍修遠微微頷首,“本也不是什麽大病。”
他信剛才的話不是托詞,白雋相當會做人,即便在大勝還朝、誌得意滿之際,依舊做足了禮賢下士的姿態,更不會忘了他這位還未卸職的並州刺史。
但這些都是表麵功夫,也就那樣了。
就像白雋召見一部分並州官員,連晉陽縣令古陽華都請來家裏吃飯,卻獨獨撇下他這位並州官員之首。
尋根究底,不都是因為你兒子手伸得太長撈過了界,他才不得不托病暫避鋒芒嗎!
白雋親熱道:“修遠來得正好,嚐嚐我家的飯食,特意找大夫和庖廚改了食單,正適合養生。”
雍修遠掃一眼桌上尚未動筷的菜色,誇讚道:“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隨即微微歎息一聲,“可惜這樣好的飯菜,有的人再也吃不上了。”
話音剛落,大廳內的氣氛頓時凝固。
這句話在宴席上的殺傷力,僅次於摔杯為號。
裴續算是離得最近的一波人,聽得清清楚楚。這會眼神已經開始四處亂飛,尋找合適的藏身之地了。
白雋大風大浪見多了,雍修遠這點小伎倆蒙不住他。氣定神閑地問道:“哦,修遠不妨仔細說說,誰吃不上了?”
雍修遠故作姿態,說道:“自然是左武衛的馮將軍。”
白雋麵上不動聲色,心底卻是一震。據他所知馮睿達這幾日都在尋歡作樂,不大可能作死。
這人命硬得很,哪怕出事,最先收到消息的也不會是雍修遠啊!
雍修遠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故意留下一個鉤子,“馮將軍草菅人命,我作為並州父母官不能置之不理,但他是南衙的人,實在無從下手。”
說著用祈求的眼神望向白雋,“所以隻能來找國公討個主意。”
若說馮睿達是慈善人,恐怕連鬼都不會相信;但若說他草菅人命,那還真是處處都能找到實錘。
裴續大為不解,馮睿達先前在並州“胡作非為”,得罪的人不計其數。但在這其中,應該不包括雍修遠吧!
馮睿達“鬧騰”得最厲害的時候,是吳嶺主政那會兒,之後便縮回軍營,一心為出征做準備,過完年就領兵去了草原。
雍修遠年底到任,一治民一領兵,那麽短的時間內,兩人根本來不及“打”交道。
若是雍修遠心有怨氣,那也該是對著範成明才對,而不是更“無辜”的馮睿達啊!
白雋暗道雍修遠果然來者不善,這是要推他出麵得罪人。先不說事實如何,馮睿達不是個善茬,更何況還得考慮吳越和範成達的態度。
李君璞沒有返回長安的意願,往後幾年和突厥掰腕子,正是用得上他的時候。兄弟倆雖然打打鬧鬧不斷,卻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親。
這會動了他表兄,往後又該如何安排李君璞?
馮睿達背景複雜,要動他就得先理清背後千絲萬縷的關係,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因為“做主”兩個字就冒然動手。
再退一萬步說,軍功為何最為人所看重?還不是因為那是以命換命搏回來的。
這時候將刀口指向馮睿達,外人會如何看待白雋,卸磨殺驢還是誅鋤異己?
白雋這會懷疑雍修遠的真實目的來。他究竟是針對馮睿達呢?還是衝著自己來的呢?
語氣平穩地問道:“馮將軍出什麽事了?”
短短幾個字,傾向了然無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