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1章 意圖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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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修遠淡然一笑,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說來也是法理人情難以抉擇。”
“並州人傑地靈,馮將軍來此便納了數位絕色佳人,安置在他的私宅中。今日其中一外室不慎觸怒於他,雷霆之下,焉能保全?”
裴續當起了白雋的嘴替,“雍刺史,你莫不是躲在了馮將軍的床下,才對他和外室之間的事了如指掌?”
反正他不走正人君子路線,作為行宮宮監,並州大大小小的官員沒人和他是一個係統內的,自然也管不到他頭上。
裴續的打趣,讓雍修遠臉上閃過一抹罕見的尷尬,但隨即又恢複常態。“不過是偶然間聽聞的罷了。”
裴續不客氣地說道:“妾通奴婢,何況連妾室都算不上的外室。”
雍修遠的臉上掠過一抹苦笑,緩緩說道:“以律法論,奴婢有罪,其主不請官司而殺者,杖一百;無罪而殺者,徒一年。”
“何況其中還卷進了一位良家子。”
裴續也就是多年修養,才沒有當場翻白眼。律法是這麽寫的,但又有幾人真把它當回事。
奴婢可以不管,但事涉其中的良家子不能不顧。
白雋問道:“馮將軍性情直率,與他父親一般無二,沒什麽壞心眼,其中是不是有所誤會?”
你坑人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能否承受得住,馮睿達那班難纏的親戚。
雍修遠橫下一條心,仗義執言道:“此事我個人非常同情馮將軍的遭遇。”
馮睿達若在場,非得被激得跳起來。相較於被人憎惡,他更難以接受的是被人同情。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惜,隻要讓人心生畏懼便足夠了。
雍修遠繼續說道:“她那外室原本與人談婚論嫁,孰料馮將軍橫刀奪愛,將人強納了回去。”
“一對小兒女藕斷絲連,還是沒瞞住馮將軍的眼睛,如今已是大刑加身。”
裴續原本是悠閑地喝酒潤口,聞言一口噴出來。五官扭曲在一起,怔怔地盯著雍修遠看了半晌,咬牙切齒卻不負責任地說道:“這種事,打死了也不冤!”
雍修遠惡意藏都藏不住,非得拿良家身份做幌子發難。律法是律法,人情是人情。
民間慣例是如何處置的?民不舉官不究,遇上這種事,連官府都不敢隨意插手。
至於過官之後再仗殺,馮睿達怎麽可能過官?
雍修遠非得將這件不光彩的事,宣揚得人盡皆知。馮睿達沒臉麵,他又能有什麽好處?
席間其他人紛紛低下頭,八卦也得分場合分人,此刻他們恨不得自己能有一對聽不見的耳朵。
私下處置那對狗男女,不合律法;若想處置就得過官,醜事就捂不住了。
馮睿達麵前全是坑,不論往哪個方向跳,都得栽進去。
白雋相較於裴續要含蓄許多,慢悠悠地說道:“此事需得從長計議。”
怎麽“計議”?
自然是馮睿達悄無聲息地將事情處置了,對所有人而言才是最好的結果。偏偏雍修遠非要跳出來給大家添麻煩!
白雋一邊說著,一邊給身旁的親隨使了個眼色,垂放在腰間的右手默默地豎起大拇指。親隨心領神會,將裴續桌案上已半空的酒壺拿起,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多時,另一個仆役前來回稟,道是王元亮來了。
今日的不速之客還真是不少。
雍修遠微微一笑,說道:“是我請王鎮將來的。總歸是他王家的女婿,需得知會一聲。”
作為太原王氏難得在軍中發展的實權將官,王元亮最難得的是,他和馮睿達不和。
王元亮留守並州這段時間內,和白旻沆瀣一氣,對雍修遠自然也沒多少敬重。
渾水就在前麵,要下水大家一起下水。
裴續靜靜地看著雍修遠表演,王元亮是姓王,但他又不是王玉耶嫡親的兄弟,兩人不知隔了多少房頭,他能主持什麽公道。
王元亮自認和雍修遠井水不犯河水,但對並州主官的基本尊重還是有的,去的白府又不是龍潭虎穴。
結果一無所知地進來,天打雷劈地坐下。
雍修遠不厭其煩地敘說馮睿達的“醜事”,而被寄予厚望的王元亮隻是一臉木然地聽著。
他確實不大聰明,不然當初也不會被元宏大耍得團團轉。但這麽多年的鹽不是白吃的,哪能看不出其中的門道。
既然如此有正義感,不如雍修遠去和馮睿達單挑,生死不論,誰贏了誰有理。
王元亮平日為人算是敦厚,但此刻說話難免刻薄了些。“雍刺史既是並州父母官,關心屬下生民安危。為何不調遣衙差上門探訪,衙差使不動,不還有家丁嗎?”
高門大戶,公私不分是常態。河間王府的護衛不也混在南衙軍隊裏嗎?
高門大戶聯姻和鄉野小民能一樣嗎,盡盯著女婿晚上睡在哪張床上?
馮睿達一不寵妾滅妻,二沒有亂了嫡庶倫理。在王家年輕姻親中,他是前程最為遠大的人之一。
除了不跟嶽家一條心。當然,這是王家也是看他不順眼的最大緣由。
不過近來因為某些事情,王元亮與馮睿達的關係有所緩和。顯然,雍修遠的情報並未跟上。
再者說,馮睿達畢竟在戰場救過自己的性命,落井下石就太不講道義了,讓他以後怎麽在軍中立足。
再退一萬步講,王元亮在這件事上能怎麽說?像鄉野愚夫一般,譴責馮睿達豢養外室的行徑,還是嘲笑他終日打雁被雁啄了眼?
最好的辦法就是當這件事不存在,不知道。
雍修遠被王元亮戳中軟肋,揭開道貌岸然的一角。他就是放任馮睿達鑄成難以挽回的錯誤。
此刻隻能吞吞吐吐地解釋,“到底是將官宅邸,衙役家丁憊懶已久,恐怕不是對手。”
王元亮聽到這個說法,顧不得計較兩人官階差了多少,一拍桌案厲聲說道:“私宅又不是軍營重地,馮四還能屯兵不成?”
話音一轉,審視雍修遠,問道:“我們並州的父母官,是不是聽到什麽消息,又有人意圖謀反啊?”
既然要鬧,那便索性鬧得大一些。
馮睿達擅自殺人哪裏夠?他必須得意圖謀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