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9章 妻妾和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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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眾人以為武俊江將要洗心革麵痛改前非的時候,他開始叫起冤來。
    “微臣與武四名為姐弟,實為宿世冤仇。然此等家務事,本不該拿到朝堂討論。”
    “微臣心中亦是委屈萬分,自幼至長,沒有收過武四一雙鞋、一個荷包。先父臨終囑托微臣時刻銘記於心,自問無愧於武家列祖列宗,更無愧於心。”
    “微臣如今著紅袍係草金鉤,厚著臉皮說一句,也算光耀門楣。即便如此依舊動輒遭受折辱叱罵,已故的生母在九泉之下亦受牽連,蒙羞受辱。”
    “古語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微臣雖有心治國平天下,卻無奈連齊家都無法做到,微臣的家都快散了。內子隻能攜兒女避居嶽家,微臣常住營中,得了個‘常住將軍’的諢號。有家歸不得,夫妻別居、骨肉生離。”
    你不回家住,是嫌地段偏僻嗎?
    武俊江在家裏住不安穩,不是武蘭菱一人造成的,但她做出了巨大貢獻。
    拋開南衙幾個“奇葩”不說,武俊江那也是一路從年輕有為走到年富力強,終於勉強躋身高官顯貴之列。
    誰又能想到,在外風光無限的朝廷命官,私下裏竟過得如此淒慘。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若說武俊江被一個早已出嫁的嫡親姐姐折騰至此,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是匪夷所思。但考慮到武蘭菱寧肯冒著讓武和豫絕嗣的風險,也要將武俊江打成外室子,瘋狂與蠻橫可見一斑。
    吳杲指名問道:“呂卿,此事可是屬實?”
    呂元正出列,“回稟陛下,去年右武衛年頭年尾兩次出征,俊江於營中值戍兩月有餘。前年時間更長,至於更早之前……臣一時難以記起,需回營查閱檔案方可得知。至於武夫人,的確是住在娘家。”
    若隻是武家姊妹不和,大可召集家人至祠堂,斷一斷這樁公案。
    可一個名正言順的朝廷高官竟然落到有家歸不得,連點體麵都沒有的地步,此事便再不能坐視不理。
    幸好右武衛工作性質特殊——包住。
    武俊江常住大營才沒引起軒然大波,換到其他部門,哪個主官卷了鋪蓋常住衙門,底下人都得頭皮發緊,局外人要麽誇愛崗敬業,要麽揣測沽名釣譽。
    吳杲可沒忘記,武家不是第一次鬧出事來了,蕭娥英還曾派遣女官訓誡武蘭菱。
    他隻是想不明白,“你怎麽過成這樣了?”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居然還會被一介婦人欺壓至此。
    武俊江三叩首,聲音中帶著無盡的哀怨,“先父臨終前殷殷囑托,微臣是家中唯一的男丁,須光耀門楣,成為姐妹們的依靠。這十幾年所作所為,微臣自問是對得起武家和諸位姐妹。”
    武俊江為姐妹撐腰,都有例可尋;武蘭菱的回報卻是聞所未聞,連雙鞋襪都沒有,恩將仇報倒是屢見不鮮。
    “這麽多年,母親的教養之恩,微臣一刻不敢忘。可念及生母的養育之恩,甚至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寧,臣心中委屈,實在難以服氣!”
    自始至終,武俊江未曾有過一句抱怨嫡母蔣麗淑的話語。畢竟她過世的時候,他還小呢!可武蘭菱已經記事了。
    至此圖窮匕見,武俊江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越過嫡母率先為生母請封,並非他不孝,而是因為和武蘭菱的矛盾不可調和,積怨已久,他必須爭這一口氣。
    好一個紅顏禍水·攪家精。
    武俊江從袖中取出一封全新的奏折,聲音低沉而堅定,“臣性情衝動,自知此事處理得並不妥當。”
    內侍上前,恭敬地接過奏折,將其遞送至禦案之上。
    吳杲翻開奏折,隻見上麵整整齊齊地寫著三個人名。
    武俊江退一步,她們生前有妻妾之分,但死後不妨並嫡。
    在當前社會環境下,讓狄秋柳越過蔣麗淑根本不現實,唯有兩人並尊,才有商討的餘地。
    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裏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願意開窗了。
    迅哥兒文學閃耀的不僅是人性的光輝,還揭露了人性的陰暗。
    恰在這時,另有一名青袍官員出列。
    段曉棠見人麵生,卻是從武官隊列中出來的。先前數次集火都是文官發起的。這事太容易誤傷友軍,武官們個個保持沉默,隻安心看戲。
    段曉棠小聲問道:“這是誰?”
    範成明嘴唇微動,“蔣家的。”名正言順的娘家人。
    此言一出,周圍眾人皆挺直肩背,聚精會神地望向大殿中央。
    接下來事件將如何發展,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青袍官員開口自我介紹,“微臣蔣紹祺,武門蔣氏之甥。”也是今天代表蔣家來平事的倒黴蛋。
    “姑母自適武氏,素以賢良聞於內闈。侍奉舅姑、襄助夫婿、打理中饋……親戚鄰裏皆有讚頌。”
    這種自賣自誇的話眾人聽聽也就罷了,舊人舊事已遠,蔣麗淑的品行究竟如何,已少有人能說清。但隻看她留在世間唯一的“遺物”是何表現,便讓人對其產生諸多質疑。即便是婦德典範,也會被不成器的女兒連累得生前身後名喪盡。
    蔣紹祺躬身道:“姑母生前與狄氏妻妾和融,堪稱一段佳話。臨終之時,表弟亦是侍奉於榻前。”養老沒有,但肯定是送終了。
    “姑母隻生一女,常懷愧疚。狄氏產育有功,得以延綿子嗣。才不至讓她愧見武家列祖列宗。”
    此言一出,滿朝皆驚,緊接著便是竊竊私語之聲四起。
    蔣家這是同意了武俊江的“胡鬧”?
    雖是事已至此,順水推舟。但總覺得有幾分不得勁,你讓他們這些起大早上朝會準備瞧熱鬧的人怎麽辦?就這般潦草落幕!
    武家當年勢不如人還能豁出去替武蘭菱爭一回,蔣家竟然直接選擇退讓,原地躺平了。
    這一退貌似得成就了一個大團圓結局,卻引得眾人浮想聯翩。
    範成明推己及人,喃喃自語,“武將軍究竟捏住了蔣家什麽把柄?”
    餘項明杞人憂天,“他往後過年去蔣家,大概得不著好臉色。”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公認武俊江的外家是蔣家,年年都去。
    蔣家嘴上雖然退了一步,但心中必然不甘。
    翁高陽暗道鹹吃蘿卜淡操心,“能不能進門都兩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