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93章 弱肉強食

字數:3620   加入書籤

A+A-


    鞠雅健倒是看得開,擺了擺手道:“我們犯不著瞎猜,左右過不了多久,總能有眉目。”
    國子監諸學的學製通常是四年,但實際完成學業的時間往往會超過這個期限,一般會延長到五年左右。
    不過也有例外,譬如各個藩國派來的留學生,學習年限並無統一限製,通常根據學業進度靈活調整。
    像鞠雅健這般,若是實在通不過國子監的考核,還能考慮撿起自己 “高昌王族” 的身份,走些特殊渠道,也算是一條退路。
    當然,若國子監真想要達成 “為國儲才” 的目標,考核標準必然會無限製拔高。
    那麽,在國子監學習的四年會是五年人生中最難忘的七年, 當你回顧這八年, 你會覺得這十年過得異常充實。
    可惜國子監學風散漫,即便王不曜等有心之人看不慣這般亂象,想要加以糾正,終究還是有心無力、獨木難支。
    容承運、岑嘉賜等人入學更早,眼下正麵臨著畢業與就業的雙重壓力。
    是選擇在家待業,慢慢等待機會,還是抓住眼前的機遇,一飛衝天、飛黃騰達,過不了多久便會見分曉。
    當然,對國子監的學生而言,最好的出路,莫過於在讀書期間就找好靠山、鋪好路子,做兩手準備。
    否則,等到從國子監畢業,卻遲遲無處著落,隻能年複一年地候官,那才是真正的煎熬。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從同窗的前程聊到朝堂的動向,從長安的趣聞聊到各地的風物,不知不覺間,日頭已西斜。
    不過幾日,便到了杏花村與幽州大營約定的交貨日子。
    曲江池曆來是長安的好去處,尤其春夏之際,岸邊楊柳依依,池中荷花盛放,遊人如織,熱鬧非凡。
    即便如今已入秋,草木雖添了幾分蕭瑟,卻依舊是長安城中數一數二的風景勝地。
    隻不過自從天氣暖和之後,這裏多了一道特殊的景致。
    南北衙的軍士們輪番在此進行水訓,密密麻麻的人影在水中撲騰,活像下餃子一般,這景象從春末一直延續到秋初,從未停歇。
    久而久之,連池麵的水色,都仿佛不如往昔清澈透亮。
    當然,這更多的是一種心理上的感受。
    南北衙水訓的區域早就被專門圈了起來,設置了圍欄,尋常百姓根本湊不到近前,隻能隔著老遠的湖水觀望。
    那些年輕愛俏、臉皮薄的小娘子,更是會特意避開那片區域走,免得瞧見軍士們赤膊戲水的模樣,平白羞紅了臉。
    這事本就沒什麽可保密的,長安城裏幾乎人人都知道,所謂水訓,多半是借著操練的名義,讓常年待在軍營裏的漢子們出來戲水放鬆罷了。
    不過今日,項興朝一行人卻無緣見到那些同為 “北方旱鴨子” 的同行們在水中撲騰的英姿。
    因為杏花村的所在與水訓之地相隔甚遠。
    曲江池名為“池”,實則是長安一百零八坊中最大的地麵水域,占地極廣,水域蜿蜒。
    如此一來,也保證了杏花村製酒水源的“純潔性”,免受水訓的影響。
    杏花村的布局延續了長安商戶常見的前店後坊模式。
    臨街的一排門麵房裝修得頗具格調,朱紅的門窗,掛著寫有杏花村字樣的酒旗,店內陳設著大大小小的酒壇、酒壺,還擺了幾張桌椅,像極了尋常酒肆,隻不過酒牌更多、酒器更全,透著一股專業賣酒的氣派。
    唯一的不足,大抵是它沒開在東西市那樣的繁華地段,無法像其他酒肆那般吸引往來的 “酒蟲”,零售生意不算紅火。
    不過這倒也符合杏花村的定位,它本就不以零售為主,而是專注於大宗批發。
    戚蘭娘一早就到了杏花村的鋪子裏,仔細檢查了即將交付的酒水和酒器。
    見項興朝一行人準時到來,她立刻笑著迎上前,將人引進後院的交貨區域:“項郎君,一路辛苦,酒水都已備好,你過目查驗。”
    這一次交貨算是熟門熟路,流程簡單,盧照便沒有參與。
    他本就隻是牽線搭橋,沒必要事事到場。
    不過今日缺席的,不隻盧照一人:幽州方麵,趙嘉佑並未出現;杏花村這邊,趙瓔珞也如約沒來。
    顯然兩人都不想碰麵,免得再生事端。
    項興朝事後曾想打聽趙家兄妹的恩怨始末,可惜趙嘉佑對此三緘其口,無論他怎麽旁敲側擊,都不肯多說一個字。
    一來趙氏家族理虧,說出來隻會暴露族人的醜陋嘴臉,有損涿郡趙氏的名聲。
    二來趙瓔珞雖是受害者,但差點被強壓著訂婚嫁人的事,於她而言算不上光彩,傳出去隻會影響她如今安穩的生活。
    趙嘉佑顧及這兩點,才不願多提。
    項興朝後來旁敲側擊才從王永康口中打聽出了一點眉目。
    王永康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既不想說假話,又不想讓兩人都背上 “不友悌族人” 的罪名,思來想去,隻撿了其中最關鍵、最嚴重的事說了兩句 ——吃絕戶。
    趙瓔珞家被族人吃了絕戶,由此恨上趙氏全族,也在情理之中。
    王永康還特意幫趙嘉佑辯白了兩句,“校尉,你可別誤會趙九,這事真不是他家生了貪心下的手,他也是事後才知道的。”
    隻不過趙嘉佑家是族長一支,族中發生如此惡事,族長未能及時製止,教化無能,本身就是一種過錯,難辭其咎。
    人人都知道吃絕戶是不講道義的惡事,不講禮儀倫理,與禽獸何異。
    項興朝聽完,卻隻是輕輕歎了口氣,並未多說什麽。
    這樣的事,他從小到大耳聞目睹過不知多少,早已見怪不怪。世間事本就如此,弱肉強食。
    拳頭硬、勢力大的人,才能挺直腰杆做人。
    隻不過,有的人 “吃” 得講究些,會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擺上四碟八碗,講究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試圖掩蓋自己的貪婪。
    有的人則沒那麽多顧忌,幹脆利落,茹毛飲血,全然不在乎吃相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