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52章 護至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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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熱鬧已過,今日這場婚禮,就與長安城中每年成千上萬場尋常婚禮別無二致。
紅綢繞門,鼓樂喧天,往來賓客道著吉祥話,一切都循著既定的禮數推進。
段曉棠站在人群裏看著這景象,心裏漸漸有了數,靳家能贏下這場對峙,根源無非是徹底卸下了顧全臉麵和禮數的包袱,不再接受茅南春的道德綁架。
這世上的道理有時就是這般簡單,隻要我不講道德,就不會被道德綁架。
先前靳家多半也盤算過,等靳月靈成功再嫁、了無牽掛後,再騰出手來清算前夫家的舊賬,畢竟先前受的氣委實太多。
如今鬱修明提前代表柯家表了態,等於給靳家吃了顆定心丸,往後行事更無後顧之憂。
想到這兒,段曉棠難免有些唏噓。
這世道對女子向來嚴苛,她們行事需步步謹慎,連帶著家人也得跟著畏首畏尾。
可換作男子,即便有幾分出格,也不過被一句 “大丈夫不拘小節” 輕輕帶過,真是天差地別。
當迎親隊伍的馬蹄聲隱約傳來時,河間王府的屬官提著精致的禮盒匆匆趕來。道是前陣子吳越偶遇柯樂山,才知曉兩家結姻的美事,些許薄禮,聊表心意。
一句話將前因後果、親疏遠近說得明明白白。
這次是偶然,等到靳華清成親時,若非“華清娘子”活潑開朗湊到吳越耳邊告知婚訊,否則吳越怕是不會特意派人來道賀。
不過範成明的關注點在別處,捅了捅段曉棠的胳膊,擠眉弄眼道:“人家的閨房之樂是畫眉,段二,你說將來華清和他娘子,到底誰給誰畫?”
段曉棠頭也不回地甩下一句,“我不想知道。”
她雖然愛吃瓜,但卻對同僚的隱私沒多大興趣。
範成明碰了個軟釘子,也不氣餒,轉頭就拉著莊旭繼續琢磨。
兩個人隔空揣測,卻連新娘是否擅長梳妝打扮都不知道。
喜慶的喧囂總是轉瞬即逝,眨眼間就到了南衙點卯的日子。
吳越與吳巡端坐於上首,說起一些老生常談的話題。
段曉棠聽得有些發困,忍不住暗自思量,這般重複乏味的話,連他們自己怕是也覺得無聊吧!
但武將的行蹤必須掌握清楚,點卯確實是最直接高效的管控方式。
哪像右武衛出勤率點滿,每日在營中總能見到大半同僚。
偶爾段曉棠也會羨慕其他大營的散漫,若是大將軍懶得升帳,一個月都未必能見上同僚一麵,倒也清淨。
但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肩頭的責任感壓了下去,拿人俸祿,替人消災,敬業本就是分內之事。
散會後,右武衛眾人有序地離開南衙。
範成明和莊旭在後麵小聲說著某某某的新笑話,段曉棠等人礙於身份,隻在一旁豎著耳朵聽,半句評論不發,努力維持著將官的穩重模樣。
範成明正講到笑話的精彩處,手舞足蹈地比劃著,連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引得周圍幾個將官笑出了聲。
就在這時,對麵忽然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眾人笑聲一頓,下意識抬眼望去。
盧自珍身著一身紅色錦袍,腰束玉帶,肩背挺得筆直,正朝著這邊龍行虎步地走來。他眉峰微蹙,下頜線繃得緊實,周身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那方向,分明是衝著右武衛一行人來的。
能坐上一衛大將軍之位的人,身上都帶著股超凡脫俗的威壓,凡夫俗子難以匹敵。
寧岩先是愣了一瞬,隨即被身旁的武俊江悄悄拉了把衣袖,腳步頓時停住,臉上的笑意也瞬間斂了去。
緊接著,更默契的一幕出現了。
原本散落在呂元正身後的將官們,像是提前演練過一般,紛紛停下腳步,腳步微挪,緩緩朝著兩側退開,又悄悄往前湊了湊,緩緩將大將軍護至身前。
有人手按在腰間佩刀上,有人故作隨意地整理著衣衫係帶,眼神卻都偷偷瞟向盧自珍,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賣”呂元正賣得毫無壓力。
大將軍VS大將軍,才是勢均力敵的較量,他們這些下屬湊上去,純屬添亂。
實在不濟,他們還有上將軍,隻不過韓騰年事已高,早就告了長假,朝會與點卯都極少參加,此刻顯然指望不上。
右武衛的這幫將官雖說平日裏蹦躂得歡,真要和一衛大將軍掰腕子,著實沒那個實力。
呂元正被身後這群 “堅實的後盾” 護在最前麵,眼角餘光掃過眾人那副 “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的模樣,無奈地瞪了他們一眼,嘴角卻忍不住抽了抽。
這群人,賣起他來倒是一點不含糊。
吐槽歸吐槽,他還是收斂心神,挺直脊背,全神貫注地迎向盧自珍,做好了應對 “大事” 的準備。
誰知盧自珍走到近前,那股氣勢洶洶的勁兒忽然散了大半,實際上無甚大事,不過是想找右武衛約一場馬球賽而已。
怪隻怪盧大將軍氣勢唬人,對馬球愛得深沉,態度太過鄭重,才讓眾人誤會了他的來意。
這般小事無需多議,呂元正當場攤派下去,“孫三,這事你來對接,選個雙方都方便的日子,知會邊長史一聲。”
孫安豐上前一步,朗聲應道:“屬下領命!”
右武衛眾人齊心 “賣上司” 的行徑,毫無保留地落在了周圍尚未離去的觀眾眼中。
連帶盧自珍心底都對“白撿”了大將軍位的呂元正,致以最真誠的同情。
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果然沒那麽好過。
餘項明咂了咂嘴,發出兩聲意味深長的 “嘖嘖嘖”,一切盡在不言中。
薛曲斜睨了他一眼,幽幽道:“你若有當初範大的品格,我也樂意替你頂天雷。”
他領過右武衛的兵,這幫人不惹事的時候,當真好用。
說起來,餘項明還是範成達的前輩呢!結果,差距啊!
餘項明立刻換上諂媚的笑,果斷 “滑跪”,“大將軍說笑了,末將怎麽舍得讓你受這般苦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