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月野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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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上的明月清輝,是我兩年的山色記憶。我所在的鄉中學因背靠高聳入雲端的古樓山峰而得名。一次放學後的家訪,發生了安全事故,我要不是有貴人相助,就差點受到處分,一進社會就給我上了一課。
那是一個晴朗的秋日下午,放學後,我隨班上的幾個學生一起去家訪,還順便到了舅舅家探望,晚上就沒有回學校。
在舅家吃了早飯後,匆匆回到學校,看見學校熙熙攘攘,一打聽,才知道昨天黃昏時一名初二男生被一塊山石當場打死。說來也蹊蹺,那位男生的父親就是古樓山峰岩邊石場的開采老板。在選址開場點時,學校領導就以安全為由堅決反對在學校背後的山崖作為爆破點開采石材搞建築,但胳膊扭不住大腿,最終反對無效。那石匠也是本鄉人,在學校附近的村裏居住,家有一男一女。正在同學們就餐時,從後山上滾下來一塊巨石,砸向學校食堂。那一場噩夢,幸好老師們先就餐走了,學生們也接近餐尾聲,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獨子學生死了,中年石匠夫婦邀約本家及親朋到學校大吵大鬧,差點釀成尋釁滋事事件,還動用了當地公安警力,才阻止了校園秩序的亂局。一點老師名冊,隻有我沒到現場參與秩序的維持。
我以家訪為由加以辯護,但校方領導因心情不好聽不進去的我的說辭。幸好有貴人及時趕到,為我解圍了。上午,區文教辦來人了,來主事的領導不是別人,正是我老家院子裏跟我同宗的長輩。他在教職工會議上發表了長篇講話,時長半小時,聲音洪亮,帶有磁性,聲調抑揚頓挫,把這個安全事故進行了總結,讓我對長輩刮目相看。從此,我就以這位長輩為榜樣,嚴格要求自己,努力工作,刻苦學習,健康成長,爭取做一名有能力的新時代的建設者,不求出人頭地,但求不虛此行。
不知者無過。當時沒有手機,沒有電話,通訊設備幾乎為零,連照明電都沒有,夜裏,師生就是點煤油燈來維持學習與生活,辦學條件是艱苦的。學校沒有辦法通知我回學校加班工作,我也無法得知學校發生了這樣的意外事故。
會後,那位區裏來到山上檢查工作的長輩找我談了話,叫我今後不要因為這個事件背上什麽包袱,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加強修養,隻是注意一些細節,比如離開學校走什麽遠一點的地方,要多交流,該報告的要向領導報告,避免一些誤會。
後來,領導和老師們都知道我上麵還是有靠山的。就在長輩來之前,同村的李老師就跟我打氣說:你沒有必要擔心學校領導小題大做,給你穿小鞋,因為你去家訪不是走親戚,再則,到了萬不得已時,領導實在是癩子找不到擦癢處,故意為難你,你還有那位文教辦領導跟你講公道。李老師在我關鍵時候跟我支了招。還是老鄉好。
事情就算過去了,這是來山區工作給我上的第一課,但不是最後一課。
在古樓高峰下,無情的現實給我上了第二課。改革開放的春風吹拂著文化事業的發展。在山峰下,也就是在我們學校旁邊新開起了供銷社、診所和電影院,豐富了我們的物質生活和文化生活。也是這個新鮮事物讓我們這些年輕人心潮澎湃。
一天下午,我們青年教師住宿樓上,來了一位漂亮的村姑,高高的個子,白皙的笑臉,讓我們產生了好奇。這是誰呢?他來到拜訪她初中班主任杜老師。她來這裏還帶了一些水果,是沒有賣完的,請我們幾位老師嚐嚐。因杜老師教的是初三畢業班,所以嚐嚐水果後就拿起備課本和教棍匆匆地下樓了,木樓發出了咚咚咚的響聲。老杜離開時還拜托我幫他照顧已經輟學好幾年的女學生。
一問女子老家才知道她與我舅舅是一個隊的,還該叫我舅舅為表叔,這樣一來,她就嘴甜地叫我一聲表哥,一下就解除了我們的陌生感,並拉近了與我的距離。她從杜老師宿舍出來進入我房間,開門見山地問我:你晚上有空嗎?
我說:今晚沒有空,要批改作業,還要備課,你什麽意思?
她說:我想去看場電影,聽說是武打片,很好看的,你們男青年不是都喜歡武打片嗎?
我說:以後再說吧,你自己先去看。
她說:可是——
我問:還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
她說:我今天賣了點水果,但媽叫我給她拿回去,所以就差點錢,我想跟你借一塊錢。
我說:你怎麽不早說嘛。
就從兜裏摸出了兩塊錢,順便遞給她。她卻說:隻需要一塊錢,就沒有立即接收。
我笑著說:你除了買票外,剩下的就買點瓜果零食之類的,在電影院混時間。
她收下兩塊零鈔後,就離開了宿舍,直奔上方的電影院。我就開始做自己的業務工作。
一個半小時後,正是晚自習放學,老杜回來了,其餘幾位也先後回來了,不久,那位村姑看完了電影再次來到老杜寢室。杜老師問美女怎麽還沒有回家,她回答道:自己去看了場電影,好久都沒有開心過。
杜老師問她今晚在哪裏住宿時,她說:我先去看一下表姐,再借個手電筒回去。原來那位音樂老師是她表姐,姨表親。她立即去宿舍看了表姐,可表姐沒有留她在學校留宿,便隻好向杜老師借手電筒。
村姑走出我們木樓進入橫道時,突然就止步了,十幾歲的姑娘心裏有些害怕,這裏修學校時,亮出了一道古墓,開著一道黑黑的口子,裏麵深不可測。我每次夜裏經過此處時都難免犯怵。
姑娘這樣的心情我是不知經曆了多少次,我唯一解決的辦法是回避,盡量晚上不出人,或者不是一個人出入。
我們幾個年輕人站在公共過道上,目送村姑離開樓道,可她就是在古墓前方難以踏出第一步。
老山上因為條件差,好多男性都打光棍,給女性安全工作造成不小的威脅,特別是夜裏那些溝溝壑壑的,女性被強奸的事件是時有發生,我們不得不防。杜老師在山上都工作兩三年了,深知這裏的情況。怎麽辦?姑娘的安全誰來負責?
剛好那位教音樂的王老鄉要走廁所經過我們麵前時說:你們怎麽都站在樓道?我們一時都說不出話。等她再走幾步就發現表妹也站在不遠處,便問道:你怎麽還沒有走?再晚了就是深夜,不安全了。王老師回過頭,跟我商量說:你要是害怕的話,就請姚老師送你回去,他明天沒有早自習。
杜老師也迎合了一句:這樣最好,你還有舅舅家那個親戚跟姑娘是一個隊,今晚送到後就在那裏住一夜,明天回來上課不會耽誤的。幾位老師都同意這個方案,我遲疑了一下,就沒有理由推辭了。我稍稍準備了一下,也拿著手電筒上路了。
“姑娘走吧,我護送你回家。”村姑高興了,輕鬆地邁開了第一步,跟在我的後麵,朝學校的後山上行。此時學生們都從教室端出煤油燈往宿舍走,老師也下班回家歇息。
我們爬坡上行,來到古樓山峰下的長碥,夜色茫茫,涼風習習,月色清輝。我怕姑娘害怕,便叫她走我前麵。一路上走著,我問她:你輟學幾年了?為什麽輟學?你這麽漂亮該多讀點書,是不是?
姑娘說:我都回家三年了,今年十八歲,因為前年父親因病去世,家裏沒有男丁,我父母隻有我一個孩子,所以就沒有經濟實力供我讀書。我在家幹農活,還要照料癱瘓在床的母親。
我又問:你們家裏現在沒有男丁,犁田打老荒找誰幫忙呢?
姑娘說:我就想跟你說這個事。我媽找人跟我說了個媒,與一位姓陳的男子打了親家,他是高中畢業生,字寫得好,隻是年齡偏大,比我整整大了八歲。平時就是找陳來做女人做不了的活路。
我開玩笑說:看來你運氣不錯了,初中沒有畢業,還找了個高中生嘛,做農活也有人了。
姑娘說:你不認識他,個子矮,人很黑,不愛衛生,不洗澡,不刷牙,說話有口臭,還結巴,經常想占我便宜,所以我都不想跟他耍了。可媽偏偏要我跟他結婚,越早越好。我不是還沒有到結婚年齡嗎?
我們經過一片黑黢黢的森林時,一隻野兔呼呼地竄過來,把她嚇得魂飛魄散,一再就撞入我麵前,把我緊緊地抱住。把我手電筒整丟了嗎,她手裏的電光也熄滅了。此時,月亮被一片烏雲遮住,我們被黑夜吞沒了,陷入一片混亂中,我幾乎不知所措。姑娘十八變,越長越漂亮。她酥軟的身子貼住我的胸前時,讓我差點被那把火燃燒起來。我平身第一次遇到異性的擁抱,感覺是那麽特別,說不清是享受,是挑戰,還是刺激。
幾秒鍾後,我感覺姑娘身子越來越燙,呼吸越來越加速,我下意識地產生了一種恐懼,推著她說:時間太晚了,我們趕路吧。
我來高山是打算作為曆練過程的,並沒有準備長期待下去,所以就不能在這裏找女人,必須初心不改,繼續朝既定的目標前行。看見她遲疑的樣子,我不能傷了女人的自尊,於是進行了開導。
姑娘嚇得發抖,抱住我,不願鬆手,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緊緊地捏在手中,可我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