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苦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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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姑娘繼續訴苦:這還不說,八十歲的爺爺奶奶要吃稀的軟的,五十多歲的爸爸媽媽要吃不稀不軟的,這幾個年輕的兄弟姐妹們偏要吃幹的硬的,這樣一來,三個層次,我照顧哪個層次的呢?
大哥說:這好辦呀,家裏誰是家長,誰給錢養家,我就照顧誰呀?
陳姑娘想了想,覺得哥子說的倒是有道理,可做起來難。家長是老爸,全家靠老爺爺的退休金養家,可管自己的偏偏就是那貪玩的丈夫,他一天無所事事,脾氣火爆,丈夫動不動就是拳腳相對。他卷起褲腿,撈起衣服,讓大哥看看還留下青一塊紅一片的疤痕,白淨的肌膚上象繪畫作品一樣的傷情,勾起了大哥對過去第二次婚戀女人的同情與憐憫,這就是家庭暴力的結果。
大哥說:真沒有想到,你心心念念盼望嫁到城鎮,就是這個樣子,吃盡了苦頭,可悲可歎!你打算今後怎麽辦?
陳姑娘說:我都已經離開他家好久,回到山上娘家,打算改嫁,找一個對我好的農村人,至少不挨打,不受氣。
大哥說:可是孩子怎麽辦呢?娘家人怎麽看?
陳姑娘說:幸好我們還沒有孩子,來去無牽掛。父母也同意,他們不想讓我受一輩子苦。
大哥說:你們的家事,我不好多言,但應該好好考慮一下,女人家要嫁二次,會遭到男人嫌棄的,至少信譽要打折。
陳姑娘說:打折就打折,總比挨打好。你不知道,我挨打的時候,不想活的念頭都有過,隻是不想讓娘家父母哥哥慪氣,所以就改變主意了。
大哥讚美她說:你做得對,憑什麽以死來反抗暴力,你也沒有做錯什麽,你要是做了傻事,誰來討回公道呢?大哥看出來了,陳姑娘沒有想離開製衣店的想法,心裏還裝著自己。記得當時,大哥跟陳姑娘還是有感情的。那次相親是一個暑假,我在院壩乘涼,一路女人來看人,對大哥本人一眼就看中了,隻是覺得房子太窄了,要是成親了,這麽大一家人怎麽住下去?所以離開時就把話說得很靈活:回去商量一下再回話。
等了好幾天,都沒有收到媒人的回音。後來又見了一麵,女方對大哥本人沒有挑剔,覺得還是不錯的,就是對這個人口大家庭不看好,負擔重,便黃了。
大哥有些按耐不住心急的等待,便找借口上了一次山上。他到了陳家那個大隊,一問起陳書記,都很熟悉積極主動跟他指路嗎,打狗,很熱情的。有人帶路來到陳家院子,還好,父母都去上坡幹活了,趕著太陽才出來還沒有發出火熱光芒之時,幹點坡上的農活,留陳姑娘在家做早飯,一來也是讓姑娘家的不要跟大人一起曬太陽,免得把白嫩的肌膚曬黑了不受看,在家幹家務活保養皮膚。
姑娘一聽說有男子找來了,立即跑出門把看家的白狗子吼了幾聲:咬什麽咬,不還不認識人家帥哥是貴客呀?快滾遠點。
指路的老鄉折回去了。陳姑娘略帶羞澀地把大哥領進屋在客房坐下,從石缸裏舀了一瓢涼水,請大哥解渴。大哥毫不客氣地一瓢喝下去。走了一個半小時的山路,還真渴得不行,汗水也濕透了襯衫。早該補點水分了。
陳姑娘好奇而吃驚地問:你怎麽找來了?
大哥說:你們這麽久了沒有個回音,我就是專程來問問,是怎麽回事?你同意還是不同意,我要個準信兒,你說對不對?
陳姑娘說:你好大的膽子,敢一個人來家裏找我,要是我老爸知道了,你不怕他罵你?
大哥說:我們不是相親了嗎?我一個出門做手藝的,走家串戶的,啥子沒見過,大不了流些汗水,上來看看有什麽可怕的嘛,你說呢?
大哥這種精神打動了陳姑娘,便有個想法,就是要跟大哥一起下山,找媒人說:自己沒有意見,要跟大哥好。她離開家時,便跟老爸留下一張紙條:爸媽:我有要事下山一趟,早飯已做好,你們自己先吃。
這姑娘還真有決斷,敢做敢當,立說立行。她跟著大哥下山,一路下來,比大哥還快,身體也超級的健壯,一副山裏人的身板。有說有笑,一見如故,仿佛談了幾個月的戀愛似的。她來到我家後,再去找那媒婆說事。她明確說:父母都對這個家庭不滿意,特別是說房子太窄逼,但中國都解放幾十年了,喊婦女解放也是好多年了,提倡婚姻自由,自己的婚事女人應該做主,不應該光聽大人的。
她是大隊幹部的大女兒,是父母的寶貝,讀過中學,沒有考上高中,便回鄉務農,農閑時愛學習,看過不少家裏保存的書報,懂政策,知書達理,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口齒伶俐,把媒人說得口服心服。
媒人回答說:你們兩個年輕人我一直都是看好的,可就是你那老爸總覺得自己是幹部家庭,要門當戶對,所以我無論怎麽說都沒有說服他,我實在沒有辦法,所以就沒有跟男方回話。實話說,姑娘,我也是盡力了,你就不要認為我對你不負責,關鍵還是要你老爸答應,否則,不好辦。我牽線搭橋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以後,這條路怎麽走,全靠你們雙方,我就不再過多說啥子了。
陳姑娘在我家住了一天一晚,就象已經嫁到我家一樣,做飯洗衣掃地,什麽都做,我們開玩笑地喊她“大嫂”,她笑嘻嘻地滿口答應了,隻說這小弟弟真逗。所以,我們還真有些喜歡她這個嫂子了。
好景不長。第二天下午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陳姑娘在大哥的陪同下,在龍王台河溝裏洗衣服,順便享受清涼時,陳家來客人了。他自稱是陳姑娘的父親,氣衝衝地說:我找陳姑娘有急事,快跟我找回來。
我怕出事端,於是火急火燎地跑到龍王台河溝裏,喊大哥和陳姑娘回來,還順便跟那客人端來了冰涼的泉水解渴。
陳姑娘怕出事,叫大哥回避一下,就在河溝裏繼續洗衣服。可大哥說,自己是男人,不應該怎麽怕事,要敢於麵對。
但陳姑娘口才好,還是說服了大哥,最後大哥沒有出麵,留在河溝裏繼續享受夏日的涼快。
陳姑娘的父親陳書記來到我家院壩,我給他搭個板凳請他坐,他卻沒有坐下來的心思,而是東轉轉,西看看,對這個地方有著考察的意圖,象要論證一個項目的可行性一樣。
陳姑娘從河溝裏來到院子裏,薄薄的褲腿卷得高高的,把黑色的涼鞋都涼出來了,讓白白的肌膚更加亮眼。
陳父黑起臉說:走,我們回家,老爸有好事情跟你說。
在異地他鄉,陳姑娘不希望把自己弄得那麽難堪,便順著老爸的意願,裝起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一起回家了,笑嘻嘻的,真可愛。這一去就成了告別之行。這是我沒有想到的。回家後,大隊一個隊長老婆把清流鄉的那位街娃兒介紹給陳姑娘。那男子是隊長老婆的姨侄兒,自然對親戚家大加讚美,讓一位村姑改弦易轍。陳父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而隊長老婆也擔心街娃兒跟姑娘處久了會暴露一些弱點,也在抓緊催促辦婚事。這樣一來,不到一個月後的立秋之日,陳姑娘便成了場鎮上的巧媳婦。
大哥對愛情與婚姻的觀念因陳姑娘的變心而進行了重新審視。最重要的改變是,不能以一種所謂的“情”來判斷婚姻的持久性,要具備強大的自身,才能保證感情的穩固與持久。所以,大哥開啟了做手藝與生意的創新與拓展。等待陳家好消息無果,在上街時還得知陳姑娘竟然嫁為人婦後,他也急了,還不猶豫找到了下家。對大嫂的感情接納,就是驗證了大哥認定“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傳統觀念的合理性一麵。陳姑娘有文化,原以為有幸讓她來彌補自身文化不高的弱勢,可後來的變心,對他打擊太大了。對文化高的女性操控起來特別費勁,她的城府足以讓人六神無主。她都嫁到街上睡在別人的床山,還把自己說得天衣無縫,三百六十度的理直氣壯。
可幾年下來,陳姑娘不撞南牆心不甘,把自己一個黃花閨秀變成滿身瘡疤的人婦,才想起曾經跟自己私定終身的大哥。不過,晚了,大哥不再是幾年前的未婚青年了。
在王家壩,陳姑娘看到大哥忙於應付趕場天來來往往的顧客,心中才覺悟:找男人還要找大哥這樣實實在在做事的人,不要找街上那些光溜溜的好看不中用的無所事事的閑逛者。
大哥吩咐大徒弟:中午多做一個人的飯菜,有客了,你看到了。還給從收銀櫃裏取出一張大團結遞給小徒弟,叫小徒弟遛自行車上街去買菜了。小徒弟總算找到機會遛街,喊了聲“上街囉”,一股煙不見了身影。
眼看就是中午了,陳姑娘向大哥傾倒苦水,軟心的大哥被訴苦的陳姑娘弄得差點流淚,五味雜陳。這時候,陳姑娘看到身邊的人都離開了,便從木椅上站起來向大哥身上靠攏說:大哥,你要跟我想個辦法,我都走投無路了,隻有你能夠幫我了。
大哥退了一步說:都到這個地步了,我怎麽幫你呢?
陳姑娘嬌滴滴地帶有哀求的口氣說:你可以教我做服裝生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