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戎戎被柳續按著與她對視，視線裏占滿了那雙藍色的眼睛。
    “別怕。”柳續的語氣依舊平靜：“假的。”
    花戎戎心髒突突直跳，她分不清是還沒從凶手的軀殼裏掙脫出來，還是被近在咫尺的雙眸攝了魂。
    柳續發現我入幻了嗎？察覺到九尾之力了嗎？要動手殺我了嗎？
    預想中的劍鋒沒出鞘，隻等到對方的臉頰貼上來，玉石般的涼意滲進皮膚，混沌的視野終於聚起焦。
    “魔氣入魘。”
    魔氣……
    那些黑霧是魔氣？
    “幻境。”
    花戎戎胡亂點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九尾之力織就的幻象裏，她成了凶手。思及此處，她的身體頓時脫了力，順勢栽進柳續懷裏。
    她沒看到。
    太好了，柳續沒看到的。那凶手是個瞎子，隻能在黑暗裏踉蹌摸索。柳續隻會當她是被魔氣魘住了心神。
    不會知道另一半九尾之力的秘密。
    不會殺她了。
    她仰起頭，直到感受到冰涼的指尖劃過臉頰時，這才驚覺臉上濕漉漉的，淚水正順著柳續的手往下淌。
    她自己都說不清這些眼淚為誰而流。為慘死的胡狼？還是為困在這異世惶惶無依的自己？或許都有。
    “柳續……”她又去抓柳續的外衣，強迫自己回神。
    柳續像之前那樣攬住她的後背，有一下沒一下的拍：“醒了？”
    花戎戎徹底清醒時，柳續正攥著她手腕把人從地上拽起來。
    “驅散魔氣。”少女垂眼低聲吐出幾個字，平淡語氣和大人哄小孩沒什麽區別。
    她摟著花戎戎避開魔氣遊絲，尋了個位置讓女孩坐下。
    花戎戎腦袋昏沉，記不清柳續怎麽處理的魔氣，也記不得怎麽回的合歡宗院落。待到真正回神時，屋裏隻剩自己，柳續在門外和唐心縝低聲說話。
    門板仿佛也用了那隔音術，半個字都漏不進來。
    待唐心縝再進屋時，已換上那身白底綴著淺黃花的舊衫，衣料還泛著潮氣，但熟悉的模樣讓花戎戎安心，揪著那截領口不願放手，撫著那幾朵黃白色的金魚草。
    “師父。”唐心縝半跪在榻邊替她掖被角，像是責備，又像是關心：“以後不要再隨便去危險的地方了。”
    花戎戎點點頭，喉嚨裏擠出嘶啞的問句：“柳續呢？”
    唐心縝身體一僵：“她還要去青山道那複命。”他似乎不願意錯過這個說柳續壞話的機會，狀若無意補了句：“旁人可不會像我這樣守著師父。”
    花戎戎想吐槽卻使不上勁，眼皮沉沉墜向黑暗。
    再睜眼已是天光大亮，唐心縝似乎寸步未離守在床前，見她醒了才起身推窗。外頭師姐師兄們的笑鬧聲混著鳥鳴湧進來，院子裏似乎比往日熱鬧許多。
    花戎戎已沒什麽大礙，接過唐心縝遞來的藥碗一飲而盡：“外麵怎麽這麽吵？”
    唐心縝把空碗擺正，有些詫異花戎戎的問題：“師父不記得了？明日仙門大比就正式開始了。”
    明天？！
    花戎戎嚇了一跳，突然回憶起別派修士的嘲笑：“合歡宗住東邊丙字那院？晦氣！反正四天後都是要橫著出去的。”
    這下顧不得為小胡狼傷心難過了，若在大比前攢不夠係統要求的靈力值，等各派真刀實槍鬥起來，憑她這三腳貓修為，很快就能親自下黃泉陪墨背玩你丟我撿了。
    完了完了完了，花戎戎手忙腳亂地爬下床，在心底把係統戳得直冒火星：“快查查我現在攢多少靈力了？”
    【靈力：776999】
    【幻術：444999】
    靈力那欄幾乎沒動彈……等等。
    花戎戎突然頓住，注意力集中在幻術那一行上。
    “我之前的幻術數值不是很低嗎？”她嘴上質問係統，心裏卻冒出點小得意，嘴角要翹不翹地壓著，偏要裝出嚴肅模樣。這些天雖荒廢修煉，倒誤打誤撞漲了幻術修為。
    就是這數值實在是不太吉利。
    她低頭掰著手指，盤算著去哪能再弄一點幻術值，好破了這個不太吉利的數字。
    【可能和昨晚幻境有關係？或者宿主這些天無意間碰過幻術方麵的法寶？】
    花戎戎不信和昨晚幻境有關，那幻境是九尾之力感應魔氣觸發的，光聽名字就知道這東西不是正經路數。
    看來是這幾天亂竄時剛好接觸了與幻術有關的法寶吧。
    花戎戎正想從儲物鈴裏掏出石中劍查看，忽然記起唐心縝還站自己臉上呢，悻悻縮回手。
    係統在她腦內戳了戳幻術數值欄【不過宿主，我建議你注意】
    【幻術是特殊屬性，每次宿主升階後數值都會重置清零】
    清零？！花戎戎瞳孔地震，這不就等於遊戲回檔白肝了？
    【對。幻術值越高能力越強，但必須提醒宿主，這個數值絕對不要超過靈力值】
    “為啥？”花戎戎在腦內狂扣了十幾個問號，表達自己的強烈不滿。
    數值碾壓不才是王道嗎？怎麽還非得被靈力壓著，跟遊戲裏鎖血的劇情殺boss似的膈應人。
    【還記得昨晚的幻境嗎？】
    係統不提還好，一提就讓花戎戎渾身一激靈，膝蓋發軟差點當場抱頭蹲下。
    【……】
    【唉】係統像操心的老母親般長歎一聲，花戎戎頓時覺得腦子裏少了些什麽。
    【宿主，我幫你把昨晚在幻境裏的情緒感知剝離了】
    花戎戎順著係統的聲音回想昨夜遭遇，就好像聽了一段廣播劇一樣，再掀不起半點波瀾。
    “統寶，統寶，我們喜歡你！”她真心實意地想給係統磕一個，要是沒它兜底，遲早被這些幻象嚇成老年癡呆。
    【那我們繼續說幻術的事】係統停頓片刻，順勢把話題拽回去【宿主好幾次入幻都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九尾之力拉進去的，幻術數值越高，被拖入幻境的概率就越大】
    【到時候幻境越來越真，整天在虛實之間來回折騰，宿主遲早要分不清哪邊是真哪邊是假】
    係統在她腦海裏抖了抖【要是哪天幻境裏冒出個假係統哄你把我哢嚓掉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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