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個問題讓係統沉默了半晌，最終遲疑著回答【會不會因為柳續沒見過真雪？】
    “說不通啊。”花戎戎拍掉手上沙粒：“先前見到的峽雲穀醫修都穿著大白毛領，遊戲裏那邊還有雪景區域，峽雲穀冬天肯定下真雪。”
    說話間看見遠處沙幕裏走出個人影，那人影走得東倒西歪，與行動自如的花戎戎形成鮮明對比，倒真像在暴風雪裏跋涉的旅人。
    花戎戎眯起眼辨認，白茫茫的雪花卻將輪廓暈得模糊不清，風雪卷著沙粒撲在那人臉上，卻是個裹著厚衣的老人。
    那人跌跌撞撞走了許久，最終撲通栽進雪堆裏，老人掙紮著撐起身體，又摔回雪中，膝蓋在雪地裏留下幾道深痕，反複幾次後隻能朝花戎戎方向伸長手臂。
    老人手指關節泛著青紫，睫毛上凝滿霜粒，喉嚨裏斷斷續續擠出氣音：“聖女大人……救救我……夏洲的風雪太大……好冷……好冷啊……”
    啊？下周的風雪？
    花戎戎正為這空耳困惑時，腦內立刻響起係統提醒【宿主，是夏洲！夏天的夏，洲際導彈的洲！】
    她撇了撇嘴：“哦……”
    雖聽清了地名，可夏洲與風雪的關聯仍令她茫然。
    記憶裏《巫山仙影》設定集裏明明白白地寫著，夏州氣候近似現實赤道區域。
    那就該是終年酷暑的熱帶雨林氣候，除非是像峽雲穀主峰那種高海拔地區才會落雪，其餘地區基本全年濕熱，可眼前這白茫茫的平原怎麽看都不像高山地貌。
    麵前這銀裝素裹的景象，怎麽看都不像能跟夏洲二字扯上關係。
    老人忽然劇烈咳嗽起來，積雪隨著震顫盡數滑落。花戎戎向前一步，伸手要去拽人。
    指尖剛碰到那人手心就倒抽冷氣，這人的體溫簡直像剛從冰窖裏挖出來的，寒氣順著指縫直往骨頭縫裏鑽，凍得她手心生疼，轉眼又火燒火燎地發燙。
    雪！是真雪！
    她咬牙將人拽離雪地，鬆手時那股寒意卻突然消散無蹤，就仿佛剛才隻是花戎戎的幻覺。
    她搓著殘留寒意的手心發問：“你從哪來？夏洲哪來的風雪？”
    老人蜷縮成團的脊背猛地一顫，這人艱難地撐起上半身，布滿血絲的眼球凸出眼眶：“從……受聖女庇護的夏洲來……新聖女……百姓都在等……”
    凍僵的嘴唇張合間噴出白霧，那人凍得直打哆嗦，牙齒磕得咯咯響，裹著滿身冰碴艱難道：“何時能……擔起職責……”
    那人說著，眼皮底下浮起一層水霧，又迅速凝結成霜，給原本就結滿雪碴的白睫毛上又凍了層冰殼。
    這是認錯人把她當柳續了？
    係統終於聽懂對方的意思，盡職翻譯起來【柳續被接回峽雲穀當聖女後就立刻開始學習。】
    【可夏洲天曆要聖女維持，前代聖女跑路，新任聖女還沒學會維持天曆，所以幾百年來暖和的夏洲變成現在這副凍死人的鬼樣子。】
    好家夥，這壓力山大啊。
    這麽沉的擔子哐當砸在剛上位的柳續身上，同一時間原主花戎戎卻在合歡宗當團寵，被宗主當親閨女養得無法無天。
    要真按峽雲穀那個換聖女計劃來，吃苦受罪的柳續最後的淪落去合歡宗當弟子，嬌生慣養的花戎戎反倒能當正牌聖女。
    真是腦子有坑才會想出這種計劃。
    花戎戎還沒見過穆揚舲長老，已經在心裏用從大眼學來的髒話把對方祖墳罵得冒青煙。
    麵前的人還在哆嗦著念叨：“冷……好冷……炭火沒了……城裏人也越來越少……大家往外逃、往外逃……逃出去好啊……逃出去能活命……”
    老者抖著手從懷裏摸出塊返潮的炭塊，邊緣已經發黑，像是被人反複嚐試點燃過多次，表麵布滿焦灼痕跡。
    “我順著路往外走，隻找到凍僵的屍首……裏頭有炭啊，點不著，咋都點不著……聖女，我冷啊……”
    老人突然頓住話音，視線死死盯在花戎戎臉上，她竟從那雙霜雪封凍的眼裏，看見了濃稠的化不開的恨意。
    剛要後退就聽見那人開口：“我太冷了……聖女，可不可以把衣服給我……”
    這話嚇得花戎戎蹭地倒退起來，鞋底踩過白沙發出響聲。
    開什麽玩笑？
    她低頭掃視自己身上勉強蔽體的薄紗，這輕透的料子若是展開，恐怕比蚊帳還要薄，雖說在白沙假雪裏不覺得冷，但要把最後這點布料給人也太離譜了。
    “這不合適吧？”花戎戎試探著往後挪，她捏著裙頭又往上提了點，嘴角抽了抽：“這你就不講武德了，這紗料還沒你裏衣厚實，套身上也暖和不起來啊。”
    麵前之人卻像沒聽見拒絕，彎腰就要往下跪，又被看不見的手架住了胳膊。
    花戎戎眼睜睜看著他身上憑空多出件毛絨披風，大白毛領和在峽雲穀醫修身上見過的一模一樣。
    她眉梢一跳，這是柳續把自己的披風給這人了？
    這人頂風冒雪跑來罵街，給柳續上壓力，柳續倒好，還給仇人送溫暖？不愧是聖女大人。
    花戎戎正嘖嘖稱奇，老人的身影忽然消失在風雪裏，隻餘兩行腳印蜿蜒向前。
    她抬腳順著腳印走去，想著困在此處不是辦法，不如探探路。
    剛走出沒幾步，花戎戎突然感到小腿傳來拉扯感。
    低頭就見幾個蓬頭垢麵的災民跪在白沙地裏，枯枝般的手死死箍著她的小腿。
    “仙人，行行好……給口水喝……仙人……”
    “大仙……賞口水喝……要渴死了……”
    “水……給口水……”
    最前頭的老者正抱著她的小腿，額頭哐哐往她骨頭上撞，磕得花戎戎生疼。
    偏偏麵前那人仿佛感知不到疼痛，額頭一下下磕著，額角都滲出了血絲，嘴裏不停念叨著：“您是聖女……您定有法子……求聖女賜水……”
    找水倒是不難，花戎戎盯著對方幹裂的嘴唇實在想不通。前幾步幻境裏百姓還求著要止住大雪，這會子漫天雪花分明是水源，怎麽轉眼又要討水喝？
    想不通歸想不通，花戎戎手上動作卻沒停，她掐訣凝出一股清水，正要往那些人嘴裏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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