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絲在月光下泛著腦髓般的灰白色。墨九霄貼著溶洞穹頂的鍾乳石群挪動，看著下方數以千計的蛛卵有規律地搏動。每個卵囊都包裹著人形輪廓，透過半透明的膜衣，能清晰看見胎兒背部的青銅脊椎正在生長倒刺。
    "這是第六處孵化巢。"蘇無音的琴靈殘影比昨日更淡，幾乎要融化在潮濕的空氣裏，"柳氏用墨家人的骨髓喂養它們..."
    殘影話音未落，墨九霄腳下的鍾乳石突然軟化。粘稠的蛛絲從石芯噴湧而出，瞬間纏住他的腳踝。當掙紮的震動傳遍巢穴時，所有蛛卵齊刷刷轉向，數千張嬰兒麵孔在膜衣下睜開複眼！
    "咿呀——"
    刺耳的啼哭在洞窟炸響。墨九霄的蝠王瞳自動調焦，看清每個胎兒口中都含著微型天工匣。最中央的巨型蛛卵突然裂開，探出八根鑲滿人牙的螯肢。當卵膜完全褪去時，饒是曆經生死，墨九霄仍感到胃部翻湧——那是一隻由三百顆人頭拚湊的蛛母，每張臉都是他熟悉的墨家族人！
    "九霄堂弟..."蛛母腹部浮現出墨玉麟的麵容，聲音卻混合著男女老幼的聲線，"來陪我們玩呀..."
    纏在腳踝的蛛絲突然釋放記憶脈衝。墨九霄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閃現柳氏二十年前分娩的場景：產房四壁刻滿《天工九竅》的禁術符文，接生婆的雙手被替換成青銅義肢，而繈褓中的嬰兒——分明長著成年人的牙齒！
    "原來我也是..."墨九霄的機械右臂因震驚過載，指關節迸出火星，"被製造出來的怪物！"
    蛛母趁機噴出毒霧。灰綠色的霧氣中浮現無數幻影，竟是曆代墨家人被改造成傀儡的畫麵。墨九霄的蝠王瞳突然刺痛，視線穿透毒霧看到駭人真相——每根蛛絲末端都連接著岩壁深處的神經索，而這些神經索正通往千機淵底初代偃師的青銅棺槨！
    "小心記憶反噬！"琴靈殘影燃燒最後的力量，在虛空勾出《清心咒》的音符。墨九霄趁機割斷蛛絲，新生的機械右臂插入岩壁，五根指爪化作鑽頭瘋狂掘進。
    身後傳來山崩般的轟鳴。蛛母融合的數百人頭同時哀嚎，聲波震碎沿途的鍾乳石柱。墨九霄的後背被飛濺的碎石割裂，銀血滴落處，蛛絲如活物般逃竄——它們竟在畏懼這融合了饕餮因子的血液！
    "左上方三丈，有前朝機關閥！"殘影的聲音已細若遊絲。墨九霄的蝠王瞳穿透岩層，看到鏽蝕的青銅轉輪上刻著蘇家徽記。當他拚死扳動轉輪時，整座蛛巢突然亮起幽藍磷光。
    地麵裂開深不見底的豎井，數以萬計的蛛卵墜入黑暗。墨九霄抓住井壁凸起的神經索滑行，發現這些"繩索"竟是用人發與青銅絲編織而成。滑行至七百丈深處時，眼前豁然開朗——地下空洞中矗立著由頭骨壘成的祭壇，壇心供奉的正是失蹤三年的前任家主墨滄瀾！
    "九霄...快毀掉..."墨滄瀾的喉嚨插著九根控魂釘，每說一字都噴出帶齒輪的血沫，"心...心髒..."
    墨九霄的蝠王瞳驟然刺痛。他看見養父胸腔內跳動的不是心髒，而是縮小版的玄陰傀心！更可怕的是傀心表麵睜開九隻複眼，瞳孔中映出柳氏正在天工府頂樓分娩的畫麵——她隆起的腹部不斷凸起金屬尖刺，產床上流淌的竟是銀藍色羊水！
    "父親！"墨九霄揮爪斬斷控魂釘。墨滄瀾的頭顱突然180度扭轉，嘴角裂至耳根："乖兒子...為父等你好久了..."
    枯骨五指如利刃刺來。墨九霄的機械臂自動格擋，金屬撞擊聲驚醒了祭壇下的存在——無數青銅棺材齊齊開啟，站起三百具嵌著蛛腿的墨家先祖屍骸！它們的胸腔裂開，露出正在孵化的第二代蛛卵。
    "用...我的血..."瀕臨消散的琴靈殘影突然凝實，握住墨九霄的手刺向自己心口。當銀藍色魂血濺在祭壇時，所有蛛屍突然跪拜，墨滄瀾體內的玄陰傀心發出淒厲尖嘯。
    墨九霄趁機剜出傀心，卻在觸碰瞬間看到終極噩夢——三百裏外的皇城地下，初代偃師的本體正在蘇醒。他的青銅巨棺連接著九州龍脈，每處墨家分支都是供養他的血食場！
    "轟！"
    祭壇崩塌的煙塵中，墨九霄攥著仍在抽搐的玄陰傀心躍入豎井。上方傳來蛛母融合體的怒吼，下方是無盡的黑暗。當他在自由落體中準備迎接死亡時，指尖突然觸到冰冷的金屬絲——那是蘇無音燃燒魂魄織就的琴弦蛛網。
    "接住這個..."殘影化作光點消散前，將半枚玉繭塞入他懷中，"去天工府...找真正的我..."
    墨九霄墜入暗河前最後回望，崩塌的祭壇深處升起初代偃師的虛影。他手中把玩的，正是墨九霄三歲時掉落的乳牙——那枚牙齒已被改造成微型機關，正在釋放定位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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